王縉被她戳到痛楚,面色愈發陰沉:“妖物!本官不與你作這口舌之爭,只看你重傷之軀、還能死撐多久?!”
赤狐雙眸微黯,也知今日被逼現出原形,實是自行壓榨修為、只為搏一線生機。若還不能脫困,不但自己性命難保,那被困在殿中的祆教眾人、也難逃傾覆之禍。
再看倒在地上的小道士,已是自身難保。本想借他一樣東西,好助自己充盈內息、使出另一樣天賦神通。如今看來,也是希望渺茫。
然而王縉豈會給她喘息之機?
頭上“寂滅浮屠”兀自旋轉如飛,七色寶光攻射之勢、愈發密集。每每中招,皮毛上便似被烙鐵燙了一下,一縷縷灰黑的煙氣,夾著焦糊味散發開來,令得她又急又怒、又驚又痛。體內陰元之氣損耗飛快,不過十數息後,便又耗去小半。
反觀那盡顯老態的王縉,卻是氣完神足、遊刃有餘。似乎早打定主意,要用這蓄謀已久的法器與陣法,慢慢將她耗死在這桃林中。
“七寶縛妖陣”外,少年伏在地上抽搐,面色由青轉白、又很快恢復紅潤。
原來,就在他氣海穴被王縉一劍戳中時,散亂的內息、卻驚擾了中丹田的那株“道種”。道種抖了抖那黑白相
間的枝葉,旋即探出一根藤條、直抵那受損的氣海穴處。
這藤條宛如活物,繞著氣海穴翻滾盤旋,漸漸脫了枝葉形狀、化作一黑一白兩道細小龍影。雙龍交纏,鑽入氣海穴後、便消失不見。而原本凝滯的內息、才又復原如初,開繼續迴圈奔湧起來。
內息漸復,王縉刺入的那一道劍氣,便被先天、後天二氣裹挾起來,迅速消於無形。
六識恢復清明,楊朝夕當即聽到一旁陣盤中央、傳來巨獸的翻滾與哀嚎。悄悄偏過頭去,卻見一頭碩大的赤狐、正有氣無力地在陣盤裡躲閃,鳳眸驚惶憤慨,卻又無計可施。渾身上下,體無完膚,被一隻紫金小塔中射出的虹光、灼燒得遍體鱗傷。
楊朝夕一眼就認出這赤狐,便是原形畢露的柳曉暮。當即又要翻身躍起,提劍去救。
就在此時,身側桃樹後、突兀伸出一隻大手,將他一把按在草間。一道含混不清的男聲道:“小子……要我說幾次,你才肯長記性?明明本事不濟,硬要裝英雄、充好漢,你是屬貓的麼?有九條命可以揮霍?”
楊朝夕心頭一喜,嘴上卻不肯服軟:“原來是神通廣大柳前輩!自上回相識,小子便對你仰慕得緊!只是前輩有個習慣,小子卻不敢恭維。”
“哦?什麼習慣?”那人卻來了興致。
“哼!便是十萬火急之時,總要遲到。”楊朝夕不屑一顧道。旋即又握緊玄同劍,便要再度起身,“曉暮姑娘危在旦夕,你卻還在這裡囉裡囉嗦。當真是天性涼薄、毫無心肝!”
說罷,卻已掙開他束縛、揮劍攻上。
王縉正全神貫注操控“寂滅浮屠”,一點點消磨著柳曉暮的生機與鬥志。陡然瞧見楊朝夕又挺劍刺來,心中也是驚怒不已:
這小子究竟會什麼邪術?明明受了重創,不過數息便能活蹦亂跳、恢復如常。如此妖孽小子,當真留他不得!今日定要一併剪除掉才好。
楊朝夕不知他心中盤算,卻惱他行事狠辣、反覆無常,此番衝上,卻是毫不留手。
右手長劍揮刺,平生所學公孫劍法、無為劍法、落雨驚秋劍、新荷殘夢劍、勞燕分飛劍等劍招劍意,信手拈來,融為一爐,與王縉承影劍鬥在一處,漸漸佔據上風。
左手拳掌變換,從前慣熟的搏命九式、卓家拳、奪槊拳、百獸拳、捕風捉影手等各路拳法,隨心所至,援臂攻出,卻是專挑王縉周身大穴戳打,也要教他嚐嚐要穴受創的滋味。
陣盤外,方才那遲到的“柳前輩”,正蓬頭垢面、嚼著根鮮血淋漓的山兔腿,津津有味看著兩人拼鬥。不時還出言提點一下,卻無出手相幫之意。
楊朝夕懶得理會他,手上腳下,皆是絲毫不敢怠慢。卻聽得陣盤中那赤狐一聲嬌叱:“柳定臣!你是來給小妹收屍的麼?!還不快扔了手上吃食、先將那王宮使痛打一頓!”
柳定臣這才不情不願地、將手中還沒啃完的兔腿一丟。揮手間取出魚腸劍,便向王縉攻來:“嘿!老東西,三爺陪你耍耍如何?”
嘴上雖是詢問,下手卻不容分說,魚腸劍不過半息、便已遞到王縉胸口。
王縉只得又收起“寂滅浮屠”、揮開楊朝夕,怒道:“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