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湯微涼,不減馨香。
覃府堂屋正廳內,楊朝夕與柳曉暮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待處理完些許皮肉傷,才將衫子重新穿好,又換上簇新的缺胯袍。再看不出什麼破綻,才捧起案上茶碗、揚手便要喝下。
柳曉暮玉臂一攔,左手正好切中他右腕:“稍待!我叫百合衛換上熱的。”
“不溫不火,恰好入口,不勞曉暮姑娘費心啦!”
楊朝夕見右手受制,茶碗已湊到面前一尺外、卻被生生截住,不由好勝心起。右腕登時下滑,卸掉那柔荑玉手的粘黏勁力,旋即向內一翻,便將這一攔的力道化開。茶碗隨即又回到面前,碗中茶湯、竟未蕩起半點波瀾。
柳曉暮鳳眸一閃,頗有幾分意外,不禁嫣然笑道:“人未走、茶先涼,不是待客之道。楊少俠於祆教有仗義相助之情,豈可失禮?”
說話間,手中卻是不停。只見她玉手化為殘影,頃刻便掣住了他的右肘。
楊朝夕卻不慌張,又是一番依法施為,右臂晃如靈蛇、似剛似柔,將柳曉暮施加的力道逐一化解,卻始終未動用半點內息。柳曉暮也不氣餒,一招被破、再出新招,招招連貫、不依不饒……
兩人一攻一守,霎時間鬥得不亦樂乎!
十幾個回合後,竟誰也奈何不了誰。卻是柳曉暮率先沉不住氣道:“小道士!這是什麼拳法?怎麼不曾見你使過?”
楊朝夕下巴輕揚、頗有得色:“上清觀‘翠雲道功’!曉暮姑娘覺得如何?”
柳曉暮卻不答他。左手忽然掐出個指訣、輕晃兩下,那碗中的茶湯,便被她攝了出來。茶湯懸在掌心,狀如一團翻滾的水球。
“內息外放!隔空攝物?”楊朝夕微驚,只得願賭服輸、拱手道,“曉暮姑娘神仙手段!小道今日大開眼界!只是,你狐族不是修的離火之術麼?”
“對呀!這才是離火之術。”
柳曉暮狡黠一笑,右手卻捧出一團火焰來。接著雙手相合,水火對撞……只聽“嘭”地一聲巨響,兩人之間便炸出一團水氣來!
水氣裹挾著熱浪,撲面而至!
嚇得楊朝夕當即從月牙凳上騰起,“蹬蹬蹬”退開丈餘,才微怒道:“你、你作什麼!沒聽過‘水火不容’嗎?”
柳曉暮將頭一偏、佯裝思索的模樣,忽然揚眉笑道:“誰說水火不容?那個‘雲淡風輕’的‘淡’字,不恰是水火相容的鐵證麼!咯咯咯……”
楊朝夕詭辯不過,正欲發作,卻聽一陣沉穩的腳步聲踱了進來。
抬眸一瞧,卻是天極護法覃湘楚。只見他攏手作焰道:“聖姑萬福金安!卑下今晨派去打探的僕從,現已傳回些訊息,正要向聖姑稟明……楊少俠傷勢無礙了罷?小女頑劣,卑下已經責罰,現在堂外候著,只待聖姑發落。”
柳曉暮如何看不出他臉上強壓的焦急,只是楊朝夕在此、不便明說罷了。於是擺手笑道:“發落就免了。令愛與楊少俠,便如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必再小題大做。”
覃湘楚這才介面道:“聖姑說笑了。”旋即,又向楊朝夕抱拳,“楊少俠,方才麟跡觀來了位道姑,向小女傳訊、要她即刻回觀一趟。小女說此事與你有些關聯,便來邀你同往……”
楊朝夕不知何事,便向兩人告辭、匆匆出了堂屋。卻見覃清正立在崇屏下,急急地跺著腳步,眉宇間難掩喜色。
覃清看楊朝夕出來,才臉色微紅道:“方才清兒一劍失手、絕非故意……師兄莫要記怪清兒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