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布帛被撕裂的聲音響起,楊朝夕渾身劇震,額上頓時沁出豆大的汗珠來。卻是那鶻鷹的一雙利爪、結結實實抓在楊朝夕背上。頓時破開層層袍衫,將他肌肉緊緻的後背、抓出六道深可見骨的爪痕!
方才千鈞一髮間,楊朝夕只來得及催動起中丹田內的先天、後天二氣。一個小周天剛運轉完,那鉤鐮似的利爪已經劃破皮肉、刮在肩胛、脊椎骨上!
鑽心透骨的痛楚,如潮水般覆蓋了他的意識,險些便暈厥過去。幸而周天迴圈愈發順暢,骨肉筋膜在二氣滋養之下,猙獰的創口竟漸漸止住流血,開始自行修復起來。
鶻鷹一抓便起、絕不停留!藉著在楊朝夕背上的反彈之力,再度躍起、頃刻將又沒入雲端。
楊朝夕回過神來,有些艱難地直起身體。“嗆!”他鐵劍出鞘、寒光四射,嚇得邵公子瞳孔一縮。
“快跑!要殺人啦!跑!跑……”本來暫停了鬥雞、躲在一旁圍觀的眾人,這時才意識到危險,慌忙驚叫著四下逃開。
覃清扶起小猴子,拍了拍兩人身上的灰土,瞥見楊朝夕背後猙獰可怖的傷口,不禁為他倒抽了一口涼氣、心中湧起一陣感激和愧疚。
楊朝夕向邵公子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又將頭看向高空。果然!不到十息,那鶻鷹再
度俯衝而下,攻勢更勝方才!一雙利爪、泛著瘮人的烏光,猶有血漬沾在上面,更顯兇戾。
楊朝夕盯住那瞬息便至的鶻鷹,心中狂躁暴怒之氣、迅速消散,雙眸中射出古井無波的光華。前日師父所授“無為”劍意,宛如珠玉一般、在心頭粒粒滾落:
聽其時,不攖其銳;隨其性,不撼其鋒;因其心,不遏其驕……素樸立心,無好勝之心;順道而為,不妄動擅為;別無他求,惟上善是求……無為、而無不為!不爭、故莫能與之爭!
一動不如一靜。
當心境返璞,近乎無己、無功、無名時,眼前諸人諸物,竟都變得緩慢下來。譬如那疾衝直下的鶻鷹,利爪的鉤芒所透出來的危險氣息,彷彿也變得有形有質、可以捉摸。
楊朝夕揮劍一抖,那道危險氣息、便如香灰般崩散開來。鶻鷹的利爪,彷彿湊上劍刃一般、就要被齊齊斬斷。楊朝夕無喜無悲,但卻從鶻鷹的瞳孔裡,看到了疑惑、憤怒、悔恨和不甘!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鶻鷹撲襲而下、只是被他身上的蛇肉氣味吸引,出於馴化出來的習性、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爪。若是野生鶻鷹見了人跡,避之尚且不及,又怎會主動襲擾?
想通其中關節,只是轉念之間。楊朝夕終究不忍叫這桀驁非凡的鶻鷹、從此失了雙爪,最後被人丟棄在曠野外,自生自滅。手中長劍一扭、劍鋒險險避開鷹爪,劍脊卻正正拍在它一隻趾爪上!
又是“戾!”地一聲鳴叫,透著痛楚與驚惶。鶻鷹一爪骨折,另一爪便再也撐不住下墜的慣性,整個身軀恍若飛蓬,“骨碌碌”砸翻在地,拍起一片灰土。
接連失了鷹犬,邵公子目眥盡裂:“你——!姓楊的!你竟打殘了我的‘福威將軍’!你可知、這是我族兄邵中侯,最看重的一隻鶻鷹?!哈哈!你算惹下大麻煩了……待我回去告訴族兄,你就洗乾淨脖子、等著受死吧!哈哈哈……”
楊朝夕又上前幾步,看著渾身篩糠、色厲內荏的邵公子,似笑非笑地、將玄同劍搭在他肩上:“邵公子!我問、你答,明白?”
邵公子的骨氣、再也撐不起虛耗的身體,雙膝一軟,便跪了下來,眼角晶瑩欲滴,顫抖地點了點頭。
楊朝夕十分滿意,將頭一揚:“你叫什麼?族兄邵中侯又是誰?”
“我、我……我叫邵青岡,族兄、族兄是洛城行營懷化中侯邵易飛……這鶻鷹是軍中豢養,叫‘烏騅踏雪’,品類上佳、一百隻裡面也未必能碰到一隻,你……楊少俠你今日傷了這鶻鷹、不但你跑不掉,便是我回去、也要挨族兄一頓馬鞭……”邵青岡戰戰兢兢、斷斷續續地,將有用沒用的資訊,一股腦都吐露出來。
“若是我殺了你、再把你這些狐朋狗友全都屠盡,不就沒人知道、是我打傷了那大鳥嗎?”楊朝夕右手長劍陡然發力,將邵青岡拍倒在地。左手拍拍他的臉蛋、笑道,“這個主意、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