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淵上前幾步,又掏出一疊黃符來,塞到二人手中:“橫死不葬,本就逆常。屍變一起,必定一次比一次兇險,今夜看守,請轉告張武侯多加人手,以防不測。”
尉遲淵頓了頓,故作高深地捋了捋頷下銀鬚,
“這黃符叫‘閉氣符’,不是貼給她的,是給你們自己貼的。若戰她不過,只管逃脫!這符可貼在自己額上、以遮掩生人氣息,從而躲開她的攻勢。”
兩名不良衛將信將疑接過黃符,將這乾瘦老道的話記下,心中卻頗不以為然:一個回魂的屍身,最多有些嚇人。若一群不良衛齊上、都要避其鋒芒,豈不更叫城中小民看扁?
尉遲淵交代完這些,便與尚思佐、許梅香、丁陌娘、卓松燾、黃碩一道,跟著辟邪司南所指方向,尋跡而往。
每到一處街口,尉遲淵便催動辟邪司南、辨明接下來的方向。如此斜斜穿過會節坊、南市、章善坊後,進到會節坊中。
會節坊距建春門不遠。數年前薊州之亂,安祿山叛軍便是從建春門、上東門等東面三門破城而入,對周圍坊市的燒殺破壞,也最為嚴重。
會節坊當時幾乎夷為平地,僅存的幾處荒敗宅院,孤零零地堆在坊中。附近坊市小民,多傳坊中鬧鬼,因此很少有人買下來重建。
西面木製坊門已朽壞坍圮,尉遲淵一行人進了坊門,辟邪司南的磁勺竟自行旋轉起來。
沿著坊內十字街東行一段,尉遲淵等人卻看見張武侯帶著一眾不良衛,也在此處探查,便行禮道:“武侯大人,可找到線索?我等剛從你武侯鋪出來,相關機宜,已告知看守之人,還請務必重視。”
張武侯瞥了眼面色不豫的許梅香,向尉遲淵點頭道:“道長客氣!近來陳少尹府中三小姐失蹤,城中不良衛全在尋她的下落。我派了一些不良衛,專查這些廢棄宅院,發現羅柔頭髮裡發現的石灰粒,與這斷壁殘垣中的灰土十分相似。今日恰巧,在這會節坊中的一處廢宅裡,發現了一些線索。”
許梅香聞言,搶先問道:“張……武侯大人,可否帶我等前去一觀?”丁陌娘也是目光微動,看向這邊。
張武侯輕咳一聲:“倒是無妨!此處與女子失蹤案無關,況且尚未上報。”
兩路人馬便在張武侯帶引下,來到會節坊的一處廢棄宅院。
宅院破敗多年,院牆大半傾覆,院內荒草叢生,園柳葉恣意生長、亭亭如蓋。視線穿越頹掉的院牆,可以看到毗鄰的一處祆祠舊址,也是大半崩壞、年久無人。
眾人繞開腳下的瓦礫障礙,來到後院一間相對完好的房舍前。幾個不良衛當先進去,似是拱衛現場。見無異狀,尉遲淵、張武侯等人也相繼踏入。
房內徒有四壁,唯有一把奇怪的圈椅放在中央,簇新的光澤、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圈椅上還有崩斷的繩索,繩索上、圈椅上全是斑斑血跡,如今早已乾涸。
張武侯沉吟半晌,捋了下措辭才道:“我與秦仵作反覆看過羅柔屍的傷勢,手臂和腿上的淤青勒痕,與這圈椅上繩索的紋路,全部吻合。照此推斷,羅柔該是被困在這圈椅上,被幾名兇徒……肆意凌辱……”
“啪”的一聲輕響,將張武侯的話語打斷。卻是尉遲淵取出辟邪司南、再度催動,那磁勺卻抖動著轉了幾圈後,直接崩裂開來。
尉遲淵面色嚴峻:“這妖物非同小可!單是殘留在此處的妖氛,便能令辟邪司南這等法器承受不住、法陣自爆。看來想要降服妖物,須得多請些同道來,好好謀劃一番。”
許梅香、丁陌娘聽他說完,俱是憂心忡忡。卓松燾見狀開口道:“我家觀主這幾日便會下山,到時必能助一臂之力!”
一路沉默寡言的尚思佐忽道:“武侯大人,我等雖修的是上清派道義,但平日多是誦經習武、練氣修心。對於降妖捉鬼的術法,唯有茅山宗涉獵較多。若武侯大人能找些修習茅山術的道長,我們勝算便能更大一分。”
尉遲淵望向尚思佐,給出一個嘉許的眼神,旋即轉向張武侯:“武侯大人,我觀中弟子所說,亦是我之所想。今日既找到案發之處,便是有了眉目,我等必會繼續追索。只待武侯大人準備了結此案時,我等聽憑差遣。”
兩路人馬抱拳行禮後,便都出了會節坊,各自忙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