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武侯眉關緊鎖,讓同來的不良衛在附近繼續探察,上午兩方道士拼鬥的痕跡能看到一些,但能用來分析蒙面道士身份的線索尚未找到。卓松燾也跟隨拉著他的不良衛細細搜尋,想從上午四人聯手反擊的那片區域,找出些東西來,幫助武侯鋪儘快找到楊朝夕。
這一通搜尋,便是小半個時辰。正要放棄時,一個不良衛突然在地上的泥水裡,撿到一小塊工整的瓷片,以手擦乾淨後,拿到張武侯面前。卓松燾看見這邊似有所獲,也與拉著自己的不良衛湊了上來。只見那瓷片橢圓、色彩淡綠,兩端各有小孔,中間以紅釉彩畫出淺淺的陰陽魚圖案。
卓松燾正看得不解,張武侯眉頭卻舒展了一些:這是道士才用的帽正石,只是尚不能確定,是不是蒙面道士所留。好在算一道線索,可以安排一部分不良衛,暗暗去各處道觀查訪。如有類似的帽正石時,便可傳那觀主過來問話。但若要就此破案,怕是還遠遠不夠。
想到這裡,張武侯將同行的不良衛全部叫來,才道:“常四、魯大、湯六!你們拿著這帽正瓷片,在城中各處道觀暗暗比對查訪,先勿暴露意圖,若有訊息,回來報我……高麻子、田胖子,你們和城裡的遊俠、賭棍、無賴子慣熟,今日准許你們去廝混一回,帶些有用的訊息回來……”張武侯幾句話說完,便將不良衛分派了出去,只留下仍拽著卓松燾的那個不良衛。
卓松燾見張武侯行事果決、條理分明,不由的有些欽佩,拱手拜道:“武侯大人!小道在此先行謝過。不知大人名諱可否告知?日後見得我家觀主,須據實稟明,好備下謝儀……”
張武侯神色不變,只是語氣舒緩了些:“此間事已問清,你可就此離去。若也有了訊息,須第一時間過來稟報!我名張松嶽,謝儀也好、麻煩也罷,我便一人接下。”說完,看了一眼那不良衛。那不良衛便心領神會,將繩索解開,放卓松燾回去。卓松燾也不虛禮,拱手一拜,便急忙向弘道觀奔回。
張武侯看著卓松燾走掉,眉頭微皺,想起城裡最近暗中在傳的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心裡不禁嘆了口氣:這次之事,怕是沒有這般簡單,須得再同上官好好稟報一番了……
朱介然、方七鬥等一眾道人,此時已回到弘道觀,問過留守的小道童,便知公孫真人尚未回來。而帶著他們打上門去的觀主尉遲淵,偏偏又被那張武侯當做禍首拘了過去,想來一時半會也是回不來的。眾人在寬闊院落中鬆散地站著,頗有一種群龍無首的悲情。
弘道觀自然也有些掛單日久的年長道士,但多是科第無門的儒生轉投道門,傳經講義者居多、略通拳腳的也有,但都膽怯如雞。若裹挾著他們出去與人拼鬥,既無勇武、武技也粗陋,不過是送上去的人形沙包。
方七鬥雖不是大弟子,但平日裡出頭逞勇的、卻多半是他,在師兄弟中才有些人緣。這時已將大家勸回來,自己再不說話,怕是這份敵愾之心很快便會散掉,救觀主也好、救衝靈子也好,更無從談起。
方七鬥心念急轉,才沉聲道:“各位師兄弟、上清觀的道友,眼下觀主不在,觀裡講經師傅們都已年長,若要救人,還得是咱們。我方七鬥平日裡無形無狀,不曾在師兄弟面前有過什麼驚人之舉。今日事出突然,我便斗膽做些提議,若眾位肯聽,便依言行事;若說的不對,我便一人獨往,絕不誤導眾位!”
青靈子朱介然見弘道觀眾道士已經靜了下來,但尚未有人回應,便跟著道:“在下在此,先謝過眾位道友!此事本因我觀小師弟被擄而起,我們師兄弟縱使捨命去救,也是責無旁貸!眾道友方才已經盡力去找過,在下實在不敢得寸進尺、慫恿諸位道友再去行險。諸位道友心中難處,在下自然明白,不如這事還是交還我們,以保尉遲觀主無尤。”
方七鬥面色微怒:“朱師兄便是瞧不上我們弘道觀麼!我輩修道之人,若不能慾念清明、向善而行,那還修什麼道法?既明善惡之辯,又通拳腳武藝,便是衝冠一怒、斬盡奸惡,道尊也必不會怪罪!”
弘道觀眾道士聽他這樣說,心中殘存的一點猶豫和怯懦,便已盡數消弭,氣勢頓時為之一振。
朱介然這才拱手向眾人長長一拜:“便再謝眾位道友相助之恩!”
方七鬥接著又道:“如今只兩件事情:一是救觀主,二是救楊師弟。要救觀主雖有些麻煩,卻不是不可能,只是不能用強,需得如此這般……救衝靈子反而困難些,本來以為是道衝觀乾的,但是去了之後,看他們的反應,卻又不像是。如今有用的線索太少,武侯鋪那邊肯不肯盡力去找、也不好說,只能寄希望於洛府守衛森嚴,衝靈子沒被轉移出城。我們自然不能坐等訊息,須先得穩住陣腳,再在洛陽城中一寸一寸地去找……”
眾人正與方七鬥商議間,弘道觀的大門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