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太陽終於探出了頭,將萬道霞光刺入夜的心臟,驀地,溼冷的寒夜褪去,明晃晃的清晨伴著東方天際火紅的雲朵倏忽而至。人們說話的聲音也漸漸高了起來。
“今年這武林大會倒是別具一格。”只聽不遠處一個老者捻鬚說道。那老者大概五十多歲年紀,頭髮花白,身材微胖,一雙眯眯眼,臉上掛著和善。
“老伯,有什麼不同呢?”廿廿感興趣地問道。她是頭一次參加這種武林大會,看到什麼都覺得新鮮,又見這老者面善,於是饒有興趣地打聽。
“今年這武林大會開在這山谷中,比武場卻是不同尋常,你看!”他說著,指了指前面。只見中間那片空地中,九根三丈多高的大木頭柱子支起了好大一張網。廿廿皺著眉頭盯著那張網看了一會兒,忽地對尹天曠道:“天哥,這張網是不是和平日裡你跟老莊主下圍棋的棋盤有些相似?”
尹天曠微微一笑,尚未回答,只聽旁邊那老者捻鬚說道:“這小姑娘倒是聰明,這張網正是十九橫十九縱,照著圍棋的棋盤做的。暗合圍棋的攻伐防守之道。”
“嗬,竟然用棋盤做比武場,也不知道是誰的想法這樣清奇,也多虧他想的出來。”星遠湊熱鬧道:“那若是比武比不過,比下棋成不?”他說著,一臉戲謔的笑。
“若是比下棋,咱們公子也不會輸給了誰。”素弦一臉小傲嬌。
旁邊的老者聽了,向尹天曠拱拱手道:“請問這位公子是?”
尹天曠搖了搖摺扇笑道:“在下只是平常人家的子弟,好武而已,今日就是過來湊個熱鬧。”頓了頓又道,“不過倒是久聞黃總鏢頭的大名。黃總鏢頭的和興鏢局在江浙一帶開了好多分號,生意當真是越做越紅火啊!”
“哈哈,這位公子眼光倒是真毒。”那老者道,“如今我這鏢局早已交給孩子們打理了。我已然久不問世事。”
“人家都只道開鏢局尚武立威才是第一,所以別家的鏢局名字都起的振遠、威遠之類的,卻哪曉得這鏢局的生意最是應該和氣生財的,不然這一路那許多山頭,有多少鏢師都不夠打的。就像黃總鏢頭這和興鏢局一樣,和氣生財自然生意興隆。”尹天曠笑著說道。
這一番推演甚得那黃總鏢頭之心,胖胖的臉上不由笑出褶來,像剛出鍋的包子,“當真是後生可畏啊,這位公子必將有大作為。”
幾人閒聊著,那邊比武場上卻久久不見有人上場比武,原來是這棋盤一樣的比武場眾人都未曾見過,都怕第一個上場會吃虧。眾多武林人士都只是相互對望、閒聊,卻都踟躕不前,只希望別人能上場一試。
正尷尬間,只見一個灰影倏地“飛”到了比武場上。眾人定睛瞧去,只見那人身材瘦小,面容清癯,身上罩了一件肥大的灰色道袍,手中拿著一柄拂塵,卻是武當派的掌門人出塵子。
“今日,貧道就當一回這出頭的椽子了。”那出塵子聲音不大,眾人卻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他說著,眼光向下方的眾多武林人士挨個掃過去,雙目中閃著不怒自威的光芒。眾人不由都沒來由地有些心虛。
那出塵子本來就武功高強,沒有人敢貿然出手,更何況又是在這十分考驗輕功與隨機應變能力的“棋盤”之上。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都沒有人上場應戰。
那出塵子從嘴角邊擠出一個輕蔑的笑:“這場比試竟是沒人敢應戰?倒是被我這個看破紅塵的出家人奪了魁首嗎?”
出塵子話音未落,忽地聽一個女人聲音高聲道:“同是出家人,今日貧道便陪出塵子過兩招。”
眾人朝那說話的聲音望去,那人卻早已“飛”到比武場上。眾人定睛瞧去,只見是一箇中年道姑。那道姑一身白衣,頭上扎著髻子,面板白皙,面色清秀,長相倒是個標準的美人兒。只是那道姑眼中神色間寂然冷淡,讓人不由望而卻步。
“原來是峨眉派的掌門人瞭然師太,當真不愧為女中豪傑啊!”出塵子說道。
“師兄謬讚。”瞭然師太道,“你我同為修道之人,心無外物,對這武林盟主未曾掛心,今日只不過給各位武林豪傑打個頭陣而已。”
出塵子點頭微笑:“如此,就請師太出招吧。”他說著,將手中拂塵一拂,靜待了然出招。那瞭然卻也不客氣,從腰間拔出佩劍直向出塵子刺將過來。那出塵子將身子一側,躲了過去,瞭然緊跟著攻他下盤,出塵子一個翻身又已躲過,雙腳穩穩地站在“棋盤”上的兩個交叉點上。
瞭然師太微微皺了皺眉頭,一刻都不容出塵子喘息,又將長劍去橫掃。那出塵子向後退了兩步,瞭然又向前逼去,出塵子又自後退,如此幾次,那出塵子已然退到了“棋盤”邊沿,再退無可退。瞭然師太看到時機,提劍又攻,仰頭觀武的眾人都“噓”了一聲,不由為出塵子捏了一把汗。眼見那利劍馬上就捱到了出塵子肥大的道袍,倏忽間卻只見那出塵子驀地向後一仰,卻似個蝙蝠般倒掛在了“棋盤”上,眾人不由都“噫”了一聲。那出塵子身子順勢向前一傾,整個身子似是“貼”在了那張大網上,緊接著手中拂塵一揚,自那張“棋盤”的空洞中穿過,緊緊拴住了了然的一隻腳。瞭然想將右腳抽回,卻是紋絲不動,用手中長劍去斬那拂塵,卻無奈那拂塵的質地極為堅韌,絲毫不為所傷。
就在瞭然尷尬的這一會兒功夫,出塵子將手中拂塵向上一扔,一個翻身又翻回了“棋盤”上面,一伸手,依然握住了拂塵的木柄。而這一切只發生在剎那,不少人都並未看清,卻都跟著叫了一聲“好”。
瞭然師太沉著一張臉,忽地身子向後一仰,將右腿向上一揚,那拂塵自然鬆開了,緊接著這條腿又順勢向著出塵子踢了出去,出塵子又揚起拂塵去卷,那瞭然吃過虧,忙又將腿收了回來。
兩個人你來我往堪堪戰了二十幾個回合,還未分出勝負。在場不少人都在心中暗歎:“幸好如今在臺上的不是我。”
忽地,不知如何,那拂塵猛然間捲了瞭然師太手中長劍飛了出去,只見一道銀光在陽光下一閃,鐺啷啷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