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客房的門被推開了,一陣清晨的涼意伴隨著兩個人的腳步聲輕輕襲來。
“雲伯伯,大夫來啦!”廿廿輕聲喚著雲不知,雲不知只微微點了點頭,依舊閉著眼睛不說話。
廿廿搬了一隻凳子在床邊,請大夫坐下。那大夫頭髮花白,身材瘦削,面色有些憔悴。大夫拉過雲不知的手臂,將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診脈,兩眉之間的那個疙瘩越擰越深。廿廿在一旁焦急地看著,雙手絞在一起,一顆心也因著大夫緊皺的眉頭七上八下。
那大夫診完脈,又看了看雲不知的臉色,不經意地輕輕嘆了口氣,又坐到八仙桌旁開方子。
“大夫,他怎麼樣?”廿廿焦急地問。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個方子且吃吃看吧。”那大夫說話的語氣不摻一絲感情。
“我聽說您是這附近最好的大夫了,您一定能治好他的,是不是?”廿廿說著,語氣中已帶著哭腔。
“醫病不醫命。”那大夫緩緩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幾許遺憾。忽地又道:“若是能得一根千年人參,倒是會多幾分生機,只是這藥十分昂貴……”
“我有錢!”廿廿斬釘截鐵地說,心裡卻在暗暗後悔當初在張府婚宴上沒有拿走那些白花花的銀子。
廿廿送走了大夫,順便去藥店抓藥,回來又給雲不知熬藥,忙了一個早上,將藥碗端到了雲不知面前。
廿廿扶著雲不知坐起來,將枕頭給他墊在床架上,扶著他半靠在枕頭上。將藥吹涼了,喂到他嘴裡。雲不知卻不張口,盯著廿廿空落落的左腕道:“你的鐲子呢?”
廿廿嘻嘻一笑,一張俊俏的小臉上沾了幾處烏黑的煤灰。而那煤灰,又顯然是被淚水浸染過。“若不是有我的鐲子,您可吃不上這藥呢。快吃吧!”說著,又將勺子遞到雲不知嘴邊。
“你為什麼回來?”雲不知低頭喝了一口藥,忽然又問道。
廿廿臉上現出詫異的神色:“啊?為什麼回來?我不回來去哪兒啊?”
“去找你的天哥。”雲不知淡淡地說道,“我正病重,你若走了,我定然追你不上。”
“我自然是想天哥的。”廿廿微微低著頭,語氣中稍稍帶著些委屈,忽地又抬起頭望著雲不知道:“但云伯伯你正病重,我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找天哥,不然誰來照顧你呢!”
“我若死了,你便更不用替倩兒償命了。”雲不知冷冷地道。
廿廿一聽,瞪大了眼睛,皺著眉頭緊緊盯著雲不知。雲不知卻一時被她盯的心中發毛。只見廿廿撅起一張小嘴,鼓著小腮幫子忽地道:“雲伯伯,你是不是因為這藥太苦,故意扯東扯西的不想吃藥?”聲音中帶著訓斥的口氣,和碧簫喂她吃藥時一個樣。
這下輪到雲不知露出驚詫的神色了。“啊?”他無奈地看著廿廿,當真是哭笑不得。只見廿廿一邊喂他吃藥,一邊接著說道:“這藥雖然苦,但大夫說了,吃下去就能好。你看,我還給你買了什麼?”廿廿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八仙桌,“果子蜜餞!你只要乖乖把這碗藥喝了,我就給你吃……三顆蜜餞!”她說著,拿著磁勺的右手豎起了三根手指頭。“你若還是不好好吃藥,哼哼……”廿廿一邊哼哼,一邊轉著眼珠“我就……我就找大夫讓他下次把藥開的再苦一些!”這是她費盡心思想出來的“懲罰”雲不知的方式了,“讓他把藥里加上黃連、苦瓜、苦杏仁……”
雲不知不等廿廿這樣一說,馬上搶過藥碗來,咕咚咕咚將一碗黑色的湯藥全喝乾淨了。廿廿在一旁直看得一邊嚥唾沫一邊撇嘴。
“好了,喝了就好。”廿廿拿過藥碗,放到桌上,又拿了三顆蜜糖金桔遞給雲不知:“只能吃三顆哦,不然吃多了牙又要疼了。”說著,衝著雲不知微微一笑,轉身拿了藥碗出去了。
這幾日,廿廿每日裡給雲不知熬藥,又讓店家做了不少好吃的端上來,親自餵飯喂藥,又日夜地守著他,白天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地講故事,說笑話,或者回憶著自己與尹天曠在憶梅山莊的往事。那雲不知一向獨來獨往慣了,哪裡聽過這許多話,每天當真是“不勝其煩”,不過身子倒也一天天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