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又學著尹天曠的樣子,將摺扇托起那表哥的下頜,壞笑道:“倒是個眉清目秀的小白臉,不錯,不錯……”說著,調皮地向著雲不知瞅了一眼,那雲不知白他一眼,還是不說話。
“這就好,這就好!”薛家父母摩挲著胸脯,都鬆了一口氣。張家老爺則道:“我會補償你父母的。”那口氣中,倨傲倒大過感激。
那表哥似是沒聽見,只是久久地凝視著之遙,之遙也久久地凝視著表哥,四目相對,千言萬語。張家公子臉上不由有些陰晴不定。
“那就請兩位大王帶著這位公子哥兒回……回府吧”,那司儀陪著笑道,胖胖的臉上擠出好幾個下巴,“今天正是好日子,兩位……”他說著,意味深長地瞅了瞅雲不知和表哥,“兩位也好早……早成好事……”
坐中的賓客聽了,也都不由憋著笑。
卻見廿廿穩穩地坐到喜堂上,又悠然地喝起了茶,不緊不慢地說道:“不忙不忙。”
那張家老爺見狀,回頭吩咐了下人一聲,馬上有人送上一個托盤,上面擺滿了明晃晃的銀子。坐下眾人不由都“啊”了一聲,眼中閃著貪婪的慾火。
只聽那張老爺道:“一點小意思,請大王笑納。”語氣中倨傲依然。
廿廿卻朝那些銀子看都不看上一眼,說道:“你當我們山匪不要面子的?”
眾人一驚,不知她是何意。張家老夫人小心翼翼道:“大王是嫌這銀子少嗎?”
廿廿擺擺手道:“我們做山匪的,千辛萬苦來劫了大戶人家的喜堂,結果就領了一個小白臉回去了,你們是該結婚結婚,該吃酒吃酒。哪有這麼善良的山匪?”
他這一席話說的眾人面面相覷。
“大……大王,您還想要怎樣?”薛家老爺陪著小心問道。
廿廿道:“人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門親。我們山匪十惡不赦,自然是要拆了你們這門婚。”
眾賓客聽廿廿自己評價自己十惡不做,心中倒是覺得有些好笑。只有薛家父母的心又提了上來,那薛媽媽趕緊道:“大王,您可是答應了要放了小女的。”
廿廿粗著嗓子揮揮手:“答應了,自然是作數的。那就……”她轉了轉眼睛,指著薛之遙和她表哥道:“那就讓這兩個人成親,然後我們把這小美人兒的老公搶走,不就是又拆散一對是一對了嘛!”說著,得意地拍手笑著。那可愛的神色,卻是臉上偽裝的裝容都擋不住的。
“萬萬不可!”張家公子道,“這是我媳婦兒。”那張公子對薛之遙並無幾分情意,但見了她蓋頭下面的花容月貌後,心中倒是生出了幾分不捨。
“好呀,那你倆成親,我們把你搶走,拆散你倆這對苦命鴛鴦。”廿廿一臉壞笑看著張家公子。那張家公子忙向後退了退,擺擺手道:“不,不用了,還……還是他們兩個般配……”
廿廿嘿嘿一笑,“我覺得也是。”這句話,卻不自覺地流露出了幾分小女人的柔情。張家公子亦是閱女無數,只覺得眼前一陣恍惚,晃了晃頭,看著眼前這個長著刀疤的小鬍子男人,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連張公子都說他們兩個般配了,你們兩個今兒個就在這裡拜堂吧!”廿廿笑著牽起兩人的手,將他們拉到喜堂中央,衝那司儀道:“快喊你的一拜天地。”
那司儀愁眉苦臉地看看張家老爺,又看了看雲不知手中明晃晃的大刀,苦著聲音喊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
不一會兒,薛之遙和表哥竟是拜了堂,成了親。兩人相視凝望,目光中的柔情和絕望相互糾纏。
“呀!我倒忘了!”廿廿拿著扇子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咱出來時,山寨鍋裡還燉著肉,怕是該燉糊了,咱得趕緊回去看看。”廿廿這話卻是衝著雲不知說的。
雲不知當真是哭笑不得,心道:“你編個理由能不能編個合理點的,堂堂山大王,手下連個看火燉肉的都沒有嗎?那還充什麼山大王。”
廿廿拉了雲不知匆匆向外走,驀地又回頭道:“我回去看鍋裡的肉,你們一對小夫妻要恩恩愛愛的,我過幾天就回來拆散你們!”說著,瞅了張家公子一眼道,“若是我回來這個小美人兒換了相公……反正換了誰我就帶走誰。”說著,學著尹天曠的樣子壞壞一笑,便拉著雲不知頭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的張薛兩家,和在坐的賓客眾人都莫名其妙的。這對劫匪這麼一鬧,沒劫銀子,也沒劫人,只是給新娘換了個新郎!那些看熱鬧的不由暗歎這兩個劫匪幹的也太不上心了。
話說廿廿與雲不知兩個離了張府,卻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去住客棧,怕露了餡,便還是在郊外找了個土地廟落了腳。廿廿脫了偽裝,這一路上不停地嘰嘰喳喳地就著大鬧張府喜堂的事說說笑笑,雲不知則一直沉默不語,但卻也不去打斷她。到了土地廟,廿廿還一直說說笑笑的,雲不知卻凝然朝著廟中望去,廿廿奇怪,順著雲不知的目光望去,還沒看明白什麼,只聽一人大喊:“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