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尹天曠反應也極快,自己雖掉了下去,但一抬手,順勢拉上了朱瞻圻。朱瞻圻畢竟被捆住了雙手,行動不便,不由一起跟著掉了下去。
不料廿廿與星遠素弦正趕了來,幾人遠遠地看到這一幕。廿廿只覺得一陣天崩地裂,大叫一聲“天哥!”拼命飛奔了過去。星遠和素弦也忙趕過去。
只見廿廿跑到懸崖邊,向下望了一望,哪裡還能看到尹天曠的影子。廿廿心裡一急,想都沒想就跟著跳了下去。星遠素弦沒想到廿廿會跟著跳崖,想要去拉,卻已然來不及。
卻說尹天曠將朱瞻圻拉了下去,自己施展功夫在朱瞻圻身上重重踹了一腳,下墜之勢便緩了一緩,卻驀地看到一個粉色的身影掉了下來,不是廿廿是誰?
尹天曠心中咯噔一聲,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廿廿絕不能有事。危急間他腳蹬懸崖之壁縱身一躍,接住廿廿。廿廿見是尹天曠,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臉上卻帶著笑:“天哥!”
哪裡有時間給兩人說話,只一瞬,兩人便摔到了谷底。還好那谷底落滿了厚厚的枯葉,兩人只是暈了過去,並無性命之憂。
廿廿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個雕了精美花紋的床欞。她微微側了頭,只覺得頭中彷彿注了鉛塊般的沉重。這是一間不大的房間,擺件簡單,卻精緻而名貴。八仙桌上放著一隻蓮花燭臺,燭臺上點著半隻白蠟。半開的窗欞時時有風吹進來,一點螢火忽明忽暗。此時已是入夜時分,窗外漆黑一片,周圍死一般的寂靜。卻隱隱能聽到一絲若隱若現的琴聲,和若有若無的女人的啜泣聲。
“天哥……”廿廿覺得有些害怕,下意識地喊著尹天曠,卻沒有任何回覆。此時又一陣風吹過,白色的窗簾輓聯一般迎風飄搖。廿廿又提高聲音大喊了一聲“天哥!”,只聽“吱呀”一聲,房門開啟了。廿廿激靈一下坐起身來。走進來的卻是一個白衣女子。那女子臉色青白,沒有一絲血色,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兩隻眼睛空落落的似無底的深淵。
“天哥呢?”廿廿試探著問了一聲,雙手緊緊抓住蓋在身上的被子,手心已然緊張害怕得出了汗。
那女子卻不理她,端了一隻藥碗送到廿廿面前。廿廿不敢不接,只覺得對方那雙白皙的手異常冰冷。她心中一緊,差點將藥碗灑到床上。
“我不是到了陰曹地府了吧?”廿廿心中想著,“可是天哥呢?天哥呢?”
那白衣女子將藥碗遞給廿廿,卻低下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那雙眸子冷冰冰的,一張青白的臉在燭光下半明半暗,直看得廿廿毛骨悚然。
還好那女人看了不久便抬起頭,又似一個魂般飄了出去,只留下廿廿一個人驚魂不定。
“這是孟婆湯嗎?”廿廿低頭看看手中的藥碗,“孟婆原來是一個年輕姑娘?還是個啞巴嗎?”廿廿心中想著,卻將藥碗放到床沿上,“我才不要喝孟婆湯,我才不要忘記天哥!”
這時,又一陣陰風吹了進來,那女人的哭聲似乎愈加地近了。廿廿用被子將自己的身子裹了裹,口中有些委屈地叫著:“天哥,你在哪兒啊?”卻又不敢叫太大聲,怕把其他“鬼”也給叫了過來。
過了許久,外面一切卻歸於寂靜。廿廿小心翼翼地從被子裡探出頭,忽地,又聽到了女人啜泣的聲音。那聲音似乎就在門外。廿廿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得直咧嘴。她這才覺得自己有可能並沒有死。她輕輕地掀開被子,輕輕地走下床來,輕輕地端了桌子上的燭臺,輕輕地向門外走去。
走到門外,她忽地心中一陣驚喜,竟是激動得有些窒息。只見這屋子門外好大的一片梨花林,月色下,但見朵朵潔白的梨花開得正好,晶瑩的花瓣如冰似雪,泛著瑩瑩的光。陣陣淡淡的香氣隨著夜風繾綣而來,如這夜色般撩人。
“這裡是哪兒?”廿廿心中暗問。她看了看周圍,只見自己住的屋子周圍還有好多相似的木屋,竟是好大一個莊園。只是夜深了,並未見燈火和人影。那梨花林深處也似乎遠遠的閃著一點螢火,卻看不真切。
廿廿被眼前這美景深深吸引了,端了燭臺不由自主地向梨花林走去。忽地卻聽到背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公子不讓生人靠近梨花林。”那聲音冰冷冷的,不帶一絲溫度。
廿廿回過頭,只見一個白衣女子坐在房門外側的木質臺階上。冷冷地看著自己。廿廿後退了幾步,衝她說道:“不好意思,我並不知道。”廿廿說著,藉著燭火去看那白衣女子的臉,正是剛剛給自己送藥的白衣女子。只是此時,那女子的神色並不像剛剛那般冰冷,而是似有悽苦之色,臉上還掛著未淨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