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歌合上了匣子,打斷了蕭逸笙的思緒。她忽地手絹捂嘴,又一陣咳,蕭逸笙心中一緊。
莫楠正巧端著藥進來,無意間瞥到了晚歌身後,站在窗外的蕭逸笙,驚了一下,但很快收回目光,裝作不知地將藥端給了晚歌。
晚歌端過,面不改色將藥飲了個乾淨。
蕭逸笙看著,心疼不已。從前的晚歌每回一說到喝藥便要躲,十分畏苦,喝一碗藥都要花好長時間,還要吃一塊甜甜的梨花糕。
梨花糕...她曾說,她的孃親進城總會帶梨花糕給她吃。晚歌一定很愛她的孃親,就像我與母后一樣。
她喝了多少回,喝到如今竟然不畏苦了。
莫楠瞥了一眼蕭逸笙,問道:“娘娘,可要拿個糖糕含著去些苦?”
晚歌奇怪地看著她:“我先前不是說過不用了?你今兒怎麼又問起啦?”
莫楠笑了笑,道:“只是覺得,娘娘以前可畏苦了,如今卻不需要了。”
莫楠知道蕭逸笙在想什麼。
蕭逸笙淡淡頷首,又聞晚歌輕聲道:“喝得多了,便也不畏苦了,況且,更苦的都嘗過了,這點藥苦又算得了什麼。”
蕭逸笙定定地看著她的輪廓,她垂下眼,微顫的雙睫在燭光照耀下,投下了一層淡淡的影。
莫楠有意替蕭逸笙說話,便道:“苦儘自會甘來。娘娘的苦嚐盡了,很快便有回甘的時候。”
晚歌苦笑一下:“是麼,我竟不知甘是何等滋味了。”
她站起身,隨手拔下了頭頂的銀簪,潑墨般的青絲傾瀉下來,但光澤不復。“不知甘何時才來,但我寧願他別來。”
蕭逸笙微微凝眉,晚歌道:“他來了,何嘗不是另一種苦。倒不如就保持現下,至少只有藥苦。”
她把簪子遞給莫楠,道:“這髮絲倒是愈發枯燥了,興許是藥飲多了的緣故。”
莫楠無奈地看了看蕭逸笙,道:“我明日去內務府取些膏沐,可讓青絲柔順些。”晚歌道:“治標不治本的東西,還是算了,也不願再勞煩那些內務府的公公們。”
說到內務府,莫楠就來氣,正好趁著機會也說給蕭逸笙聽聽:“那些內務府的狗奴才!見娘娘不如意便雪上添霜,什麼東西都給得吝嗇,炭火俸祿、衣物檀香樣樣都次,簡直沒有王法,跟他們討他們還陰陽怪氣!”
蕭逸笙皺眉:他將重心放到了朝堂,怎料後宮卻亂成了這等樣子!
晚歌道:“內務府的奴才要看人臉色,拿去分給了別的嬪妃也正常,陛下寵愛她們,她們應得。”
莫楠提高音量道:“什麼得寵,都是假的罷,陛下哪會真的看得上她們!”
晚歌皺眉,輕聲道:“是真是假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
晚歌邊走邊道:“莫楠,別的妃子我暫且不提,但陛下倒是真的很寵愛那個楊婍玥。你瞧,我這樣貿然升了她的妃位,陛下也不會覺得如何,今日下午還是照樣去了她的住處,說明陛下對她還是滿意的,哪怕升到貴妃也不介意。”
這話聽著反而有些酸,蕭逸笙哭笑不得:這是你的安排,我隨你的意便是了,怎麼反倒還成了我的意思?
莫楠道:“娘娘似乎也很喜歡昭貴妃的?”
晚歌道:“她...有些像從前的我。也難怪他喜歡。”
蕭逸笙眯起眼,細細想了想,似乎真的有些相似。但...他對楊婍玥無心,只是當作了相熟的友人。
晚歌又道:“陛下常去她那處,同她打好了關係,到時候能從她那兒打聽到陛下的訊息,這樣我便很高興了。我自己無法去接近陛下,也不願接近...用這種方式,心中多少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