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絳卿沒有回答蕭逸笙的問題,而是看向了寬闊的正殿,道:“曦雲,你可覺得哀家這裡有些空蕩?這麼大個宮殿,除了那些個姐妹白日裡偶爾來請個安,其餘時候彷彿只有哀家一人,住著彷彿浪費了。”
蕭逸笙沉吟片刻,道:“母后可是嫌宮裡服侍的婢子少了?朕讓內務府多派一些來。父皇在時有很多嬪妃被打入冷宮,到如今太妃僅餘幾位,若母后無趣,不若讓她們搬過來?”他有些苦惱地自責道:“朕自小就見母后身邊服侍的人少,以為母后好清淨。”
姜絳卿搖了搖頭,道:“服侍的人並不缺,甚至有金鈴一人就足夠。”她抿了一口茶,久久未覺回甘。
她苦笑一聲,道:“至於請安的人,哀家更是不缺,這麼多年來,哀家這兒啊,就數白日的時候最熱鬧,都是來走個過場道個安,誰又在乎哀家‘鳳體’是否真的安康?”
她側過身來,看著蕭逸笙,道:“曦雲,你可知道這怡華殿,何時最安靜?”
她不等蕭逸笙答話,自顧自答道:“晚上。哀家的怡華殿啊,空了好多年啊...”
蕭逸笙不知要答什麼,只能喚她:“母后...”
姜絳卿擰著眉,嘴角明明是上揚的,卻滿滿都是悲哀:“曦雲,哀家的確是討厭紀晚歌,甚至是厭惡至極,因為她的母親,你的父皇不曾正眼看過哀家一回!”
姜絳卿走到蕭逸笙面前,撫著他的臉,好似他還是幼時孩提:“這麼多年來,哀家恪守宮規,將賢良淑德四個字碾碎了嚥下去,生怕出了什麼差池,你父皇就會毫不留情地把哀家丟進冷宮裡!你父皇只對一個人痴情,那我呢?他為何對我如此無情!”
多年來積壓的委屈在這一刻爆發,她瞳孔一縮,竟在生子面前掉了幾滴淚下來:“那麼多看似得寵的宮妃,只因有眉眼,有歌喉,有語調,和那個紀離歌有一星半點相似的,都能踩到哀家頭上來!”
蕭逸笙不知作何評價,只能看著姜絳卿。姜絳卿愛憐地撫著他的發,道:“曦雲,哀家如何能甘心?哀家恨死她了...連她的女兒,一介民女,也能夠在哀家面前作威作福,還要搶走你,曦雲啊...你說哀家如何能甘心?”
蕭逸笙起身跪地,道:“母后,兒臣不孝,今後不會再讓母后受人欺侮!”
姜絳卿愣了一下,坐回了坐榻,將漸冷的茶水飲盡,輕出一口氣,道:“你是哀家懷胎十月生下的,你什麼性子哀家最清楚,你和你父皇一樣,都是個痴情種...曦雲,你心儀那個紀晚歌。”
蕭逸笙抬頭看她,跪著不動:“母后,今後不會有宮妃逾矩,您也可以隨心所欲,但...兒臣確實心悅晚歌,此為不改的事實。”
蕭逸笙垂下頭,頃刻間朝姜絳卿重重叩了個響頭,驚得姜絳卿杏目圓睜,顫聲道:“曦雲?!你這是做什麼!”
蕭逸笙堅定道:“兒臣,欲將晚歌冊封為後,請母后恕罪!”
姜絳卿手中茶杯摔落,難以置信:“荒唐!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胡話!”
蕭逸笙合上雙目,道:“朕會讓她孝敬母后,遵守禮節,不會讓她變得跟那些宮妃一樣囂張跋扈。朕心儀她,要娶她為元妻!”
姜絳卿氣得渾身發抖,一語不發地喘著粗氣,氣到最後,竟只剩下一句話:“你當真這麼愛她?”
這句話,不知是在問蕭逸笙,問當初的南宮浩,還是在問自己。
蕭逸笙垂下眼簾:“是。”
姜絳卿無力地倚著桌案,看著他:“曦雲...你有所不知,哀家對紀離歌做的...紀晚歌似乎已經知曉了,留著她於我而言是大害,何況是嫁你為妻?她若一直是婢子,鬧不起什麼浪,哀家確實也拿她撒氣,可若是...”
蕭逸笙看向她,雙目炯炯有神:“朕直到晚歌進了宮後,才知道朕從未真正認識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