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道歉有什麼用。”楊明達見他如此,臉色這才緩和了些,嘆了口氣。
“兩道聖旨都沒有問過葉子皓本人意見,要麼就是逼他做背信棄義的小人,要麼就是奪走他所有努力得來的榮耀。”
“對有功之臣如此,對士學表率如此,朝廷寒了天下人的心,你陳家也得罪了天下人,如今不過承受一點府城百姓的怨憤,將來還會承受更多。”
“你能想到找葉子皓,說明你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你想要破解眼前的局,但你可想過,他葉子皓已經什麼都不是了,他指不了你家的路。”
楊明達畢竟是生意人,自然明白這個後生要見葉子皓,並不只是為道歉,要道歉早就來了,何必等到現在還偷偷摸摸?
真要不顧一切地道歉,大白天裡在客棧外面,就應該開口了。
“我知道,我甚至……什麼也做不了。”陳長風低了頭,垂在身側的手掌捏成了拳,壓抑著內心情緒的激動。
“祖母又病倒了,身子越發不好了,小弟也變得沉默寡言、一天說不上兩句話,今天更是大哭要離家求學,不考狀元不回來,我知道,他是不想回來了。”
“而我……想分家離開青華州,但我爹根本不同意我們離家,我明知他做錯了,明知月華在犯錯,我卻什麼都做不了,連遠離都做不了。”
就好像一隻被家族榮譽關起來的困獸,看著家中事情頻發、看著家人犯錯卻無能為力,所以他不得不來尋求外人的看法。
而他現在唯一能求的,只有楊明達。
“高堂在,不遠遊,你祖母病著,你爹也還在掌家,你們離開確實沒有道理,只是你家這樣……”
楊明達理解了陳長風的無力感,不由嘆了口氣。
這孩子是恪兒的發小,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品行還不錯,只可惜攤上了那樣的爹。
陳家主急功近利想為宮裡前途無量的娘娘撐腰,攀上權貴想得利,卻也要先付出代價。
上位者只看到棋盤上的棋子有何價值,每行一步只關心自己的目的,可曾感受過棋子的無奈?
“我試試看這時候能不能見到他,若能見到,你也要有個心理準備,畢竟陳家於葉家,已不是普通恩怨。”
楊明達心軟了,決定拉這後生一把。
“多謝陳叔。”陳長風大喜過望,連忙行禮道謝。
楊明達擺擺手站起了身,吩咐了管家幾句,又叫了楊鈺出來。
要進那客棧的門,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面子,但他家楊鈺和楊思就有。
楊鈺過來一見陳長風,一張臉立刻就黑得如墨汁一般,他捏了拳頭怒視著陳長風。
“你來幹什麼!”
“楊鈺兄弟。”陳長風汗顏地一揖到地,“陳家不求他人原諒,只希望將來楊家能護長清一二,他只是個孩子。”
“……”不說楊鈺,楊明達也是一愣,詫異地多看了他兩眼。
明明陳家如此得勢,雖說不得青華州百姓歡喜,但有聖眷在身,正是風光無兩的時候,他怎麼這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