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堆疊的冰雪背後,藏著一個隱蔽的洞口。
顧旭緩緩步入其中。
儘管洞口處冰凌倒掛,佈滿了暗藏殺機的禁制。
然而在他的面前,這些禁制卻出奇地安靜,宛如虛無。
洞口相當狹窄,僅容一人勉強透過。
不過朝裡走上數十步後,眼前便豁然開朗,出現了一間寬敞的廳室。
牆壁上覆蓋的冰雪散發出神秘的淡藍色熒光,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如夢似幻。
在眾多高大的石柱間,有一張平坦且透明的冰床。
他上次踏入這間洞窟時,雪女正靜靜地躺在這張冰床上沉睡。
那時的她,面色冷若冰霜,肌膚白皙勝雪,猶似身在煙中霧裡,美麗得如同夢中的仙子。
但如今,洞內空曠寂靜,昔日的仙子已不見蹤影。
顧旭沿著牆壁,緩緩地在洞內踱步。
他經過幾座栩栩如生的動物冰雕——有麋鹿,有白狼,有仙鶴,神情生動,形態逼真,身上的每一根毛髮都清晰可見。
他不禁回想起半年前,這些冰雕動物曾在雪女的操控下活靈活現地動起來,演繹了一個又一個有趣的童話故事。
他繼續前行,又繞過幾根巍峨矗立的石柱。
他的手輕輕撫過石柱上鐫刻的娟秀字跡,其中既有她隨性而寫的詩句,也有她隨手記錄的心裡話。
在這中間,顧旭瞥見了他自己的別號——“長生公子”。
曾經的十多年裡,她一直獨自一人生活在這間寒冷僻靜的洞穴裡,沒有來訪的客人,沒有可供閱讀的書籍,更沒有手機和網路。日復一日,她坐在沂山頂上看著雪,與冰雪中的動物們頑耍,與自己對話。
鬼也會感到孤單吧。顧旭心想。
不然,她怎會毫不猶豫地跟著他下了山,又怎會為了他這個底細都不甚清楚的男人而心甘情願燃燒自己的靈魂呢?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隨後走出洞窟,坐在一棵被白雪覆蓋的松樹下。
此時,沂山再次飄起了雪花。
望著滿山的白雪紛飛、銀裝素裹的景象,他不禁想起雪女在他面前寫下的那句詩:“我只見灑玉塵,滾銀沙,滿空鸞鶴,頃刻裡青山已老。”
這一夜,顧旭猶如一尊雕塑,靜靜地坐著。他看著那彎新月從東方冉冉升起,再緩緩向西方沉落。
鵝毛般的雪花飄落在他的頭頂、肩頭,然而他彷彿毫無所覺。
不知何時,驚鴻筆的器靈悄然出現在他身邊,與他並肩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