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宮中伺候多年的宮女,對於說話理應很有分寸。許是因為心裡對蕭盈娣的感激,致使她對蕭盈娣並無芥蒂和隔閡,是而面對蕭盈娣時,她忍不住就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雖好奇身處皇宮的顏妃為何會突然帶著年幼子女消失,但畢竟是多年前的事,小青也並不都知曉,如此便沒再繼續追問。
兩人聊得投機竟沒發覺天色已黑,入冬的天,夜幕來得特別早,小青在屋子裡掌了燈。蕭盈娣坐在梳妝檯上,正要鬆散髮髻,卻發現別在頭上的髮簪不見了。起身在床上尋找了許久未果,細想之下,她從安寧宮一路跑回來,興許是掉在路上了。
並未多加在意,揮了揮手,正打算讓小青退下之時,門外緊促的敲門聲響起,小青去開門,進來的是個太監。
小太監看了蕭盈娣沒有行禮,只是草草說了句:“碧珠暈倒在柴房了,福晉還是去看看吧。”
語氣不冷不熱,礙於形式喚她一聲福晉,即便是身為嫡福晉也不過如此。
心裡雖生淒涼,卻無心暗自神傷。蕭盈娣快步往柴房而去,太監開啟門鎖,只見碧珠蒼白著臉,全身縮在一堆木柴後面瑟瑟發抖,嘴唇一片青紫。
昏暗的柴房簡陋不堪,夜晚乍起的狂風吹得屋外數目搖晃,折射在破窗上的影子詭異,冷風肆無忌憚地潮湧般從窗縫裡竄進來,風寒肅殺。幾堆木柴早已不能抵禦這凜冽寒風,蕭盈娣裹著斗篷都只能勉強忍受,何況是隻穿宮女裝的碧珠,那薄薄的幾層布料,如何能耐得住一整天寒風的侵襲。
解開斗篷蓋在碧珠身上,見碧珠閉著眼、面色蒼白得有些發紫,看起來毫無生氣,只有她瑟瑟發抖的身子證明她還活著。蕭盈娣一陣心疼,碧珠和她一起長大,兩人關係親密無間。緊緊擁住碧珠顫抖的身子,瞟向身側見那個太監站在一旁,蕭盈娣不由得來氣,幾近是咆哮而出:“還不快去宣太醫!”
那太監蹙起眉頭,閃過一絲不快,但並未聽從蕭盈娣話,而是面無表情地說道:“太醫不醫治宮女太監,這是宮裡的規矩。況且碧珠本是受罰期間,沒有太子的命令,奴才不敢妄自行動,還望福晉理解。”
若是以往太監宮女不當她是一回事,她都忍了,但唯獨今天,她忍不下去,怒火竄上心頭,冷著臉,看著那太監:“你叫什麼?”
那太監不認為一個被太子憎恨這麼些年的女人會有翻身的機會,況且太子殿下有心愛的女子,眼前這個嫡福晉更是沒有獲寵的可能。現在能入駐主位,都是太后在撐著,他日太后若是甍了,沒有了後臺支撐,打入冷宮是不可避免的。因此太監極為大膽,平視著蕭盈娣,不急不緩地回道:“興貴。”
回答得簡潔利落,連“奴才”的自稱都省了,何其囂張。在清平觀的三年,早已見慣了旁人的冷嘲熱諷以及冷言冷語,早已是麻木甚至不屑理會。但不代表一個奴才就能欺壓到主子身上,起身,蕭盈娣抬手給了興貴一耳光,冰冷而蘊藏怒火的雙眸緊緊逼視著興貴一臉的錯愕,語氣冰冷至極:“我再不受寵,終究是東宮的女主人,撇開這頭銜,也是格格,輪不到你一個奴才給我臉色看!去,找太醫過來,就說是我病了!”
心雖有不甘,奈何他只是個小太監,興貴苦悶著一張臉,轉身欲走。
然而一聲冰冷無溫的聲音混合著狂風落下,柴房門開啟,昏黃的燭光下,傲岸的身影立在門口,門外的狂風吹打著陸笙羽的衣袍翻飛。
“誰說你是東宮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