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叫了貼身的丫頭領了武馨安過去。
大程氏的東西實則已是沒剩多少了,她當年離家沒有帶多少東西,閨房裡的傢俱還在,但值錢的東西已是早沒有了。
武馨安過去看時,只在偏僻的小院裡,見著那積滿了灰塵的傢俱,她伸手撫去,露出上頭斑駁的漆面,妝臺上的一角處還有人用小刀刻了一個小小的“虞”字。
武馨安的生母閨名便叫做程虞惠,小名兒卻是卿卿,看那上頭稚嫩的字跡,可以想見多年之前,那剛剛學會寫自己名字的淘氣丫頭,用小刀在妝臺一筆一劃的刻下自己名字的樣兒。
武馨安伸手撫去那銅鏡上的灰塵,照見了自己那張肖似亡母的臉,抬頭看了看這雜亂陰暗的房間,回想著當年的母親是如何在這宅子裡生活,又是怎生遇上了武弘文,之後又是怎樣在花樣的年紀裡凋零……
想著想著眼淚便流了下來……為前世的娘哭,也為今世的娘哭,也為這世上許許多多命運悲涼的女子哭……
她呆立在這處良久,直到那丫頭輕聲的呼喚,
“表小姐,您……您可還好?”
武馨安回過神來,扯了扯嘴角,順手撿起了妝臺上倒扣的小鏡,拿在手中笑道,
“這個東西想來也是我母親的東西,我拿回去做個念想吧!”
小丫頭應道,
“您若是喜歡自是能帶走的!”
武馨安扯了袖子將那長柄的小銅鏡擦了擦,小心的放入懷中,這才步出了房門。
武家人在程家呆到了天黑,這才坐著馬車返回,只小程氏卻是領著孩子們在程家住下了,張氏原是想留武馨安的,武馨安卻是一刻也不想在程家多呆,執意跟著武弘文回去。
坐在馬車之上,武馨安把玩著那面銅鏡,武弘文便問道,
“安安這鏡子是從何處來的?”
武馨安低頭輕聲應道,
“今兒我原是想去瞧瞧母親的閨房,不過……已是被他們挪給四表哥成親了,傢俱甚麼的也挪到了後頭院子裡,我……只拿了這一面銅鏡……”
武弘文聞言也愣住了,父女二人相顧無言,武弘文見著女兒大眼睛裡隱隱的淚光閃動,不由的也是心頭髮酸,伸手攬過女兒到懷中,長長的嘆了口氣,
“你母親若是還在,見著你如今這般厲害能幹,必也是會為你高興的!”
“嗯!”
武馨安低低的應了一聲,依在父親的胸前,眼兒一眨一顆眼淚落在了武弘文的褐色長衫前襟上,潤溼了一點,那一點仿如滴入了武弘文心裡一般。
他緊了緊女兒肩頭,自己也忍不住鼻子發酸,忙轉頭看向窗外,天黑後的京城,仍是車水馬龍,人頭湧湧,只卻再沒有那一個花樹下衝著他巧笑倩兮之人了!
從此天上地下,永不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