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早就停了搖扇,追問道:“如此說來,這訊息應該是真的了?”老者道:“上了史書的東西,應該假不了。那考據的人又大有學問,人品端莊,不至於編造些故事出來騙人。”
“好好,看賞。”那公子把扇子一收,啪的一聲拍在手掌,哈哈大笑道:“收拾東西,這就出發。”他滿臉喜悅,彷彿這財寶已經到了囊中一般。
酒樓裡的其他人也像得到號令一樣,齊齊起身,提著刀劍,紛紛湧出酒店。有匆匆忙忙的,一刻也不肯停歇;也有腳下生風,卻故作矜持,也不忘丟下些銀錢。
那老者看著籃子裡的一大坨銀子和滿滿的銅錢,眉開眼笑,又見酒樓裡面已經空空蕩蕩,搖了搖頭,自顧的數起錢來。
忽而一顆銀子落入其中,又有聲音傳來:“老丈,我對那丁典與血刀僧的故事卻有些興趣,可否仔細說道一些。”
老者抬頭一看,窗戶邊坐著的一位青衫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唇紅面白,眉鼻挺拔,模樣甚是俊俏,不由得在心裡暗讚一聲,提著籃子,攜著二胡,走了過去。
沈元景請他入座,又讓小二添了副碗筷,加了酒菜。那老者也不客氣,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這才說道:“那梁元帝遺留財寶,價值鉅萬,人若得之,必定富甲天下。如今這四面八方的江湖人士,都趕去了江陵城。我看少俠風姿俊朗,身手定然不凡,為何端坐於此,似乎不感興趣?”
他笑了笑,道:“我一人在此,吃穿用度,能費幾何?縱能獨佔財寶,又守得住,可傳與誰人?終究過眼雲煙而已。”
老者見他年紀不大,卻如同老道般能堪破世情,心中驚訝,自嘲道:“老夫一把年紀了,卻不如少俠看得明白,難怪只能在俗世中打滾。”說著,也不避諱,取出一方布兜,把籃子裡的銀錢盡數倒入,塞在胸口,又拍了拍。
沈元景搖搖頭,道:“誰能無慾,誰人不是在俗世當中。便這華山之上,寧有真仙,能夠獨立於世否?”
老者嘆息一聲,不再糾結,便開始敘說起一年前的事來:“那時梁元帝寶藏一事,還未在江湖廣為傳播,長江兩岸最大的事,便是血刀門犯案。那血刀惡僧一門三代,姦淫擄掠,無惡不作,閨中女兒稍有姿色,或是資財頗豐的人家,都膽戰心驚。
偏朝廷的官老爺們,只看重頂上烏紗,只下得去手搜刮百姓,全然不理會其他,只能靠些江湖正義人士主持公道。那血刀門來了十幾個人,個個武功高強,正道的人敵不過,請了南邊最出名的南四奇,喚做‘落花流水’,一起圍剿。
那四人武功倒是高明,可腦袋木的緊,‘冷月劍’水岱被人捉去女兒,受要挾喪了性命,不過救回女兒,也是萬幸;‘仁義陸大刀’陸天抒也沒好哪裡去,中了奸計,在湖裡被人砍做八截。‘柔雲劍’劉乘風負了重傷,撿回半條命,只有‘中平無敵’花鐵幹毫髮無損,兩人卻鬧了彆扭,不再往來。
眼見著血刀惡僧無人能制,卻撞見了準備歸隱的丁典丁大俠,好像是調戲了他夫人兩句。丁大俠大怒,一出手便打死了他剩下的些個弟子。惡僧衝上去交戰,不料三招兩式,被打成重傷,只能抱頭鼠竄。若非丁大俠那弟子武功低微,沒守住江岸,被他鑽入長江,恐怕這惡僧便除名了,也不會有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