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盛夏的夜晚看起來空曠清爽,隨意晃盪,竟在不遠處的密林後面發現一潭清泉,我將手伸進去,觸及而來的清涼感讓我心身輕緩,甚是舒適,看了看四周空曠無人。
我設法將周圍設了屏障,脫了身上的衣物緩緩滑入水中,暗歎極好,沒有想到在這野林中既然有這麼好的地方,今天算是幸運了。
我偏頭看了眼小奇,招呼它下來,它搖搖頭堅決不肯,我捏了個訣,它直接掉在水裡,碩大的水花砸在我身上,雖然小奇是上古神獸不假,但是我從小也是寧淵的嫡傳弟子,如果連一隻寵物都不能對付的話,這事如果傳到我那些師兄的耳中,想來我的後果是極其慘烈的。
小奇在水裡狗刨式滑動,雙眼瞪著我,我笑了笑用水潑它,還用法術禁錮它上岸,它氣急一爪子打在水面上,水花迎面而來,我飛身起來衣物全數飛來,在岸上得意的看著小奇的狼狽模樣。
我躺在草叢上,旁邊的星花開的燦爛,朵朵白色花瓣散發清香,我拿起手中冰封的檀木花研究著,這是剛剛從衣服裡掉出來的,想來這花不簡單,那羅給我的時候情緒明顯有了變化,這花有什麼意義嗎?
檀木花又名浮生花,浮生如夢,正如額頭上母后給我的封印一樣,這是保護我的封印,是母后十萬年的艱辛和苦楚。
其實這麼多年,看著別人的孩子都有父母疼,我還是羨慕的。
天希,我的新弟弟,他應該很幸福吧!
父君和他的母后一直呆在他的身邊,只寵愛他一個人。
聽著身邊有一些響動,我收起檀木花於衣袖中,看了看不遠處正在打滾的小奇也停下動作,向我右邊的方向嗅了嗅,這樣的動作會讓我以為二郎真君的哮天犬下凡了,不過現在不是取笑它的時候,我隨著它,走到不遠處的一顆大樹後面。
看到此景,我不免一驚。
君子尚未成型,差最後一筆。
眼前的女子曲膝蹲著,用枯落的樹葉擺著字型,白色的衣裙落在地上,及腰的青絲因此時的動作拽地,似畫裡走出的女子,在夜色中靜謐空美,連周圍的星花也黯然失色,這樣的女子是美麗的。
我蹲下身,看著她苦思的模樣,撿了一片翠綠的葉子放在上面輕語道:“會自己寫君字嗎?哪怕清醒一點也要與他有關?”
女子呆滯的看著我,似不懂我說的話,指了指我然後又指了指地上的字,見此我明瞭了,“它讀君,君燁的君,會不會寫燁,要不要我教你?”
既然這樣她都不肯忘記,那便記著吧,一輩子愛一個人,這是她的虔信,這是傻傻的寧姜自己的選擇。
她眼睛裡閃過一絲清明,那是聽見君燁二字的興奮和條件反射,我撿了十來片樹葉一筆一劃的寫給她看,她雖不知道這二字起先代表了什麼,也許在她心中她只記住了這兩個字,所以看得很認真,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捏了個法術將小奇隔絕在我和寧姜之外,我靠著大樹坐下,看著寧姜認真擺字的模樣,不由感慨問:“你和君燁到底是怎麼認識的?他十多年前是周國的少年丞相,因被人陷害到了陳國,那時的他肯定很落魄,到最後他為什麼不在這個世上了,而你為什麼傻了?”
知道她不會回答我,我繼續道:“愛恐怕是這世間最無奈的詞,你愛君燁,可是你和他永遠不會在一起,就像彼岸花,生死難相見,除非在花盛開的時候折了它,儲存到葉繁盛的時候,只是那時的花已不是花,沒有了生命,沒有了感觸,只是死物一個,寧姜你愛君燁嗎?即便是知道求不得也不願放去嗎?”
寧姜的身體微微顫抖,沒有說話,我瞥了她一眼道:“想知道君燁現在如何了嗎?”看著她疑惑看我的表情,我直接道:“寧姜你是不是很辛苦,這樣記著一個世上不存在的人,即便傻了,聽著他的名字也能讓你情緒發生變化,這樣的你很傻,你到底知不知道?”
空曠的林間,久久才落了一句寂寥且迷茫的話,她問:“不存在就是沒有了的意思嗎?”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寧姜說別的話,有點驚訝的同時倒也隨即接受,不得不相信一個事實,寧姜在好轉。
我想明天過後寧姜也許不記得自己說過這句話,但現在不急,只要在好轉就有希望,我把手放在寧姜的手上,她身體裡這股仙力濃厚且溫和,我想不到這是誰的仙力,但這個不是重點,待這股仙力轉化後,寧姜便是真正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