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見姬矢,明明是個殘暴的君王,穿著白色的中衣,臉色蒼白。躺在床上似一位文弱的書生,看他額頭黑色環繞的氣息,想來氣數也不過這幾年。
他看見我們,眼神有隱隱的光芒,就像是我小時候種一顆栗子樹的時候,阿爹說以我的技術是種不活它的,何必糟蹋了它,讓我放棄。我不聽阿爹的,執意將它栽在我和小狐狸哥哥家的中間,頭幾日這顆小栗子樹還是很給我面子,我向阿爹炫耀了一番,阿爹看我得瑟的模樣直言不諱的說:“這顆栗子樹在迴光返照。”
好像真被阿爹說中一般,不久它焉答答的顯出枯死的徵兆,我心裡很難過,卻不料在一場雨後,我開啟窗子看見它生機盎然的豎在我和小狐狸哥哥家的中間,我當時的眼光就是充滿了同姬矢一樣的光芒,希望,認為它會長大。
也許是姬矢從手下人聽見我們有多神通,所以今日見到我和蘇止,他鋒利的眼睛裡帶了一種希望,是絕地逢生的希望。
我那時在想姬矢到底在希望或者在期盼什麼?
姬矢說:“孤近來身體不適,昨日無法接見兩位仙人,望見諒。”
他的語氣客氣,按照這個情形他很重視會仙法的人,一個君王做到如此地步就可以想到他所求的事在他心底佔了很重的位置。
蘇止下界大概就是要找到姬矢發動戰爭的原因,完成他心中所求。
蘇止從容的坐在桌邊,看著床上生氣微弱的姬矢直接問:“你想要什麼?”
是了,九州野史記載,姬矢不似他的祖先姬贏,沒有一統天下的雄心,發動戰爭,讓天下的百姓對他產生怨念,不可能別無所求,恰恰相反,正如蘇止問的,他有想要的東西。
姬矢目光空洞的看著屋頂,似在沉思什麼,他沒有回答蘇止的問題,只是問:“仙人可曾聽過孤的故事?”
蘇止端過宮人遞給他的茶,抿了一口,半晌道:“略知一二。”
姬矢輕輕揮了揮手,宮裡服侍他的人都安靜的離開這裡,姬矢無力的躺在床上,層層的帷幔在他周身漂浮,即使這樣我也能看見他神情有點扭曲,似在忍受什麼痛苦,他說:“仙人聽孤講一個故事可好?”
那時我才明白,他臉上的痛苦來自於回憶,似塵封數千年時光,卻始終不敢忘記,生生的揭開自己心中的疤痕,也許那是斑駁不堪,也許流著股股殷血,但這個故事他最終還是決定講了出來。
這個故事的聽者便是我和蘇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