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就是想要親手處置幾個旌陽兵而已,公主可否能答應?”他身上的衣裳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到處都是殷紅的血跡。
“就這般簡單?”我想著不過就是幾個旌陽兵而已,並未覺得這是什麼難事。
媯燎點了點頭道:“對,只有五個而已,我知公主不想沾惹是非,想將這三千旌陽兵還給衛國,可運送的路途上也總會有意外,死幾個兵,倒不是什麼大事吧。”
我垂著頭,想了想,覺著媯燎說的並無道理,於是便點頭答應了。
他笑了笑,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了身,搖搖晃晃地朝趙南子走了過去。
“公主即君子,君子一言,勝過千萬。”
他轉過身,面朝著我,緩緩地抬起手臂,從寬大的衣袂裡面拿出一沓帛紙:“這是衛姬夫人與息國國君姬留寫的親筆信,裡面詳細地寫了她要如何取得陳國太后之位的謀劃。”
“這是她與衛國國君寫的書信,裡面也詳細地寫了,要如何奪得陳國太后之位的謀劃,並且還有向衛國借兵字據。”他將那一沓帛紙扔在我面前,又從另一隻袖袋裡面掏出兩三的書簡。
我俯身上前,將媯燎丟在地上寫滿了字的帛紙撿了起來,一頁一頁地翻看著。
那上面所寫的,與我先前所猜測的不差分毫,更使我意外的是,有幾封信裡面,趙南子明確地告知了息國侯,讓暗影閣的朱雀護將我送回到蔡國之後,再暗行殺掉我,以絕後患。
我忽而想起在終首山,宮涅說的那些話,他說他不忍殺我,一次又一次地放掉我。
我身後的脊背不停地在散著涼氣,如若不是宮涅的捨不得,我想必早就橫屍在蔡國了吧。
我將帛紙交給崇光,又俯身撿起媯燎散開在地上的簡書。這是趙南子寫給自己父親衛國國君的信,信裡面大都寫著她若是作為陳國的太后,會對衛國有哪些好處云云,還讓衛國國君給予她軍隊與財力的支援,讓她繼續在陳國興風作浪。
“百里肆,你這個不知知恩圖報的白眼狼,枉我還想讓你繼承國君之位。”趙南子面孔猙獰,聲嘶力竭地朝媯燎大吼道。
“白眼狼,國君之位?”他轉過身朝著趙南子,一步一步地走近了她:“你壓根就沒想讓我繼承國君之位。”
“你軟禁了我遠在潼水的父母,你殺了我的哥哥,使我母親傷心欲絕,險些命喪黃泉,更可恨的是,你還利用我那本是痴兒的傻妹妹,利用過後,便像丟一塊髒抹布一樣,將她棄之不顧。”
“你表面上雖推崇我為陳國的國君,卻還是遲疑不動,不是因為陳侯不允,亦不是因為懼怕宗親公卿有所不服,你害怕的是在我登位之後,會為了報仇,對你痛下殺手,所以一邊以儲君之位控制著我,在陳國公卿的面前裝模作樣,一邊又在宗親之中尋覓可以由你控制的傀儡來代替我。”
媯燎他並不像信北君說的那樣,心思狹隘,目光短淺,至少能將趙南子的陰謀看透的人,一定不會只顧眼前。
“想來,你平日倒是隱藏的深,我從未知道,潼水媯家的二公子是這樣一個通透的人。”趙南子開始變的平靜,她承認媯燎所說的事都是真的。
“我若不裝傻,怎麼替兄妹報仇?”他抬起手指著趙南子,身形搖搖晃晃地走近了她,悽慘地笑了起來。
我這也才注意到,在媯燎的身後,還埋著半截羽箭。
“或許你還不知,那個莘嬌陽也同我一樣,在你面前裝瘋賣傻,將你給騙了,所以福祥公主才回得來,所以我才能徹底擺脫你。”說罷,他仰起頭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緩緩地向後倒去。
我見狀連忙上前抱住了他,讓他側身躺在我腿上,空出紮在他背後的那支羽箭。
我手忙腳亂地拍著他的臉,喊著他的名字,可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連忙抬手探他鼻息,見還有氣息微弱,便掏出了袖中的白老留給我的止血的藥,撒在了他的傷口上。
我萬倍珍惜地將沒用完的藥又放回了袖袋之中,而後撇撇嘴,心想著白老留給我的藥,自己倒是沒怎麼用,全便宜別人了。
此時的宮道上傳來了馬蹄噠噠聲,我抬頭望去,見信北君正騎著他那匹棗紅色的馬從正陽門外一路跑了進來。
他側身下馬,走近後,見到滿身鮮血的媯燎正躺在我的腿上,他眼中雖有疑惑,可卻沒有問出口。
“宮外的千餘旌陽兵已經被說服,現已卸甲丟銳被昶伯與四郡縣的軍隊安置在一處大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