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公子是一個一點就透的人,就算莊荀不把事情說的這樣露骨,少公子也能猜到。他現在形單影隻勢力單薄,若想真的拿回自己的東西,就要讓周王看到自己的仁而威,惠而信,肯定自己的身份之後,再慢慢培養自己的勢力,豐滿羽翼。
“多謝先生點撥,君執記住了。”少公子站起身,默默地朝莊荀回了謝禮。
“老白讓我幫你,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管,我見你相較玉顏公子好太多,自然也不希望周王失去你這般好的人才,明日莫要羞怯,就像那時在桐花臺一般,隨心隨性就好了。”
少公子夜裡躺在床上時,總會想起莊荀先生說的最後一句話,“隨心隨性就好了。”可是天知道,少公子的心性是自私的,他得會自己的東西,不為江山,不為社稷,不為美人,也不為高堂,他只為自己。
五祚山自大周開國伊始便被選作王陵之地,相傳上古時期,有一位神邸被流放在這裡,經蒼穹十二星和地行八卦被封印於此,神邸的坐騎是一條青龍,破陣而出時並沒有帶走。五祚山的南邊還有一道狹長的溝壑,幽深靜謐。溝壑之中被一條几十丈長小溪所填充,溪水蜿蜒盤旋,碧波粼粼,這條溝壑近看倒是一處風景絕佳之地,可遠看倒像是被什麼東西鋒利的武器給硬生生的劈開了一般。傳言中這條碧綠的小溪就是當年那條沒被神邸帶走的青龍最後的盤臥之地。
周地的先祖葬在這裡,也是有借這條青龍來興旺後世子孫的福祉之意。
少公子站在懸崖岸邊,遠遠望著對面涼亭之中站著三三兩兩,他並沒有感覺到四周有潛藏著的暗衛,可眯眼看著涼亭最中間的那錦衣華服之人,卻怎樣都不相信那人對他沒有絲毫的防範之心。他小心地觀察著四周的起伏,隨後撿起腳邊的石子,朝坐在涼亭最中間的人擲去。
那人身邊站著一位身穿墨袍之人,他聞聲而動,乾淨利落地接住了少公子丟擲過去的石子,抄起他身旁人背後的長刀,三步並作兩步地跨越細長的溝壑朝他飛了過去。
他拔刀,用光滑的刀面接住陽光,以此來刺痛少公子的雙目,使他忽於防守。少公子深知來人用意,回身拾了一片枯葉遮擋於眼前,左手抽出腰間的含光劍,迎面擋住了那把近在咫尺的長刀。
少公子先是打量了這把長刀,雖然普通,但寒光蕭瑟,卻也是一把上品的長刀。再看向使刀之人,他看起來將近而立之年,面板上是常年累月風吹日曬的黝黑,他眯著眼,目露兇狠之光,嘴唇略厚,下顎消瘦。少公子見他隱藏在墨袍裡面刻有“宋”字的黃玉忽隱忽現,忽地嘴裡勾出一絲玩味的笑容,右手上的枯葉朝他腰上繫著黃玉的錦繩飛過去。他知道少公子的意圖之後,收回刀想要擋,可卻發現已經來不及。
少公子搶到黃玉,向後飛身而去,腳下用力又猛地向前,使得那人措手不及地擋著少公子的招式。在遇到為難時刻,首要的反應便是使出最保命的招式,他的內功不及少公子的厲害,自然就想從招式上險勝少公子。
幾招過後,少公子深覺面前的人招式十分熟悉,彷彿與澹臺不言是出自同一門招數。
少公子發力打掉他手上的長刀,墊腳飛身朝對面過去了。
“弧陣防守。”墨袍見打不過少公子,以為少公子要刺殺那人,連忙朝深溝對面的涼亭喊道。
亭子周圍的三三兩兩立即將那人圍在一個圈裡,對飛來的少公子拔刀相向。
少公子笑了笑,將含光劍放回腰間,拿著剛剛搶到的黃玉把玩著,玩世不恭地笑道:“舅舅就是這般接待我的嗎,早知如此,我就不來了。”
少頃,墨袍撿回來自己的長刀,並且又飛回了懸崖對岸,他直接走到少公子身後,用刀抵在少公子的脖子上。少公子並沒有反抗,回身用兩隻輕輕地夾住他的刀刃,將他的刀彈了開來。
“我不喜歡別人用刀駕著我的脖子,宋爾延,看在你是万俟忌先生的門下,我不跟你計較。”少公子將手上的黃玉丟給了他,方才的那幾招,少公子試探出了這個墨袍,應當就是宋家的那位傳奇的公子,宋爾延。
“你識得我師父的招式?”他接過黃玉定睛看著少公子。他的眼睛很大,並且炯炯有神,若不是他方才眯著眼睛滿眼殺氣,少公子險是以為他在故意瞪他。
“万俟將軍有三個徒弟,一位是我孃親清河公主身邊的侍衛殤,一個是我很好的朋友澹臺不言,另一個從未聽他提起過,而且隱藏的十分神秘,方才我試探你的招式足以讓我猜測到你的身份,而今見你的反應更是確定了我的猜測。”少公子鋒芒初露,卻十分謙遜。
“你是澹臺師弟的朋友?”宋爾延神色吃驚地問道。
少公子點了點頭。
“那你可識得他家的小公子,澹臺成蹊,家妹說周殷王和仁孝王后的陵墓就是他盜取的。”宋爾延是個急性子,一但知道蛛絲馬跡就想立即得到結果,這魯莽而又不經大腦的性子說好了是憨厚,說不好就是愚笨。看來當時他僥倖的逃脫,應該是全仰仗万俟忌的搭救吧。
少公子摸了摸鼻子搖了搖頭道:“在下並不知曉。”
宋爾延有些洩氣,眉宇間藏不住心事:“家妹已經離開周地去了澹臺家,雖然有我的親筆信,但我仍舊害怕澹臺家對她做出什麼來,她那個性子真是讓人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