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公子沒再說話,起身想要去宮外面吃點東西,卻又聽到蔡侯在他背後問道:“少谷主,這是不打算與孤要報酬了是嗎?”
少公子笑了笑,側過臉對他說道:“我要回去問問姑姑,國君先記著,等我問清了再來討國君要。”
一路飛奔,少公子覺得肚子空的厲害,索性回到了韓子的府上,蹭了一頓早飯吃。如今莊荀,白老,簡蓉和澹臺不言這一大群人,依舊沒有動身回南燕去。聽簡蓉說,燕君一早便派人來催,可莊荀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少公子自然不清楚莊荀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吃過了早餐,就反回清華寺抄經。
入夜,少公子又鬼使神差地翻進了蔡宮的椒蘭宮裡面,妃月依舊切著自己手臂做湯給雅光公主喝,若是再切下去,她手套裡,作為支撐她手掌的蠱蟲可就不夠用了。
而不知緣由的雅光公主並不清楚自己吃的是什麼,還對妃月說這雞湯的味道越來越淡了,少公子看著妃月淡淡地笑著,平靜地與雅光公主解釋著,懷了孕的人不能吃口味太重的東西,這一切的一切看起來稀鬆平常,卻使少公子的惻隱之心再發萌生。尤其是親眼看到雅光公主熬著燈火,親手繡著的小衣服,小鞋子。她無比期盼這個孩子的降臨,而本應是她最信任,且最摯愛的枕邊人,卻想著怎樣去殺死這個孩子。
這人世,想必越是深情,越是遍體鱗傷。
過了幾日,莊荀一行人終於在燕君再三催促下,上了路,韓子的府邸如今只剩下韓小妹和她的丈夫,少公子自然也不好再去蹭飯,可清華寺裡面的飯菜又寡淡的很,少公子及其想念終首山上的菖蒲,決定這幾日離開蔡國,回到終首山去找他的綏綏。
臨行前日,見蔡侯一直沒有動手,少公子心生好奇,心想莫不是這蔡候良心發現,想讓雅光公主生下這一胎不成?許是少公子心裡總盼著雅光公主的願望成真,所以才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來。有了想法,少公子也呆不住了,索性等夜深了,他決定最後一次去椒蘭宮看一眼。
少公子疾走在夜裡,依舊躲過了蔡宮裡的守城禁軍,站在椒蘭宮的圍牆上時,卻明顯感到今夜的椒蘭宮格外寂靜,寂靜到與平日全然不同。並不是暗夜之中的靜謐無聲,而是椒蘭宮的走廊裡,都聽不到平時侍從與婢女的匆匆腳步聲。少公子凝眸,卻見偌大的椒蘭宮,除了雅光公主的主殿閃著盈盈燭火,其他的地方完全是漆黑一片。少公子飛落於主殿外,隱於暗處,靠在窗邊聽著裡面的動靜。
“叔懷,妃月雖然身為蠱女,卻從來不會施這種低階的蠱術去詛咒你的錦葵夫人,你將椒蘭宮上下全部關去了刑房,究竟是為了什麼,你難道以為我不知道嗎?”雅光公主的聲音沙啞,顯然之前已然是經歷過一陣嘶吼。
“那夫人說,孤是為了什麼呢?”蔡侯慵懶且帶著歡愉的聲調與雅光公主的沙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叔懷,這些年,難道你鬧的還不夠嗎,我已經不對你有任何奢求了,只求你成全讓我留個念想,就把她當做是你的骨肉不可嗎?”雅光公主的聲音軟了下來,且帶著些許祈求。
“嗬!”叔懷戲謔地笑了起來。
“堂堂楚國公主竟學會了求人?”
“是,我求你,我求你放了我,放了妃月,放了這個無辜的孩子。”雅光公主淒涼的聲音迴盪在少公子的耳邊。
少公子有些莫名其妙的後悔,他悔恨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將蠱女養胎之事告訴給蔡侯。
“孤不放。”少公子早已經猜出蔡侯會這樣說。
“叔懷,你莫要將我心裡對你的最後一絲期望澆滅。”雅光公主聲嘶力竭地喊道。
“怎麼,羋雅光,你對孤還存有期望嗎?”蔡侯不緊不慢地嘲笑雅光公主。
許久,屋裡面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響。無論有多愛,這樣的話出口,任誰都會心涼半截吧。少公子有些瞧不起蔡侯,他將對楚國的怨恨全都加註在一個無辜的女人身上,這顯得他既心懷狹隘,又幼稚的讓人髮指。少公子雖有些惋惜雅光公主的遇人不淑,可畢竟是別人夫妻的事情,少公子沒法插手,也管不了。他心裡縱然有萬般不願,可既然事情已經做了,多說亦是無用之舉。
他抬腳準備離開時,卻猛地聽到屋子裡面傳出一聲巨響,他停住腳步,連忙躲回陰暗處,用袖袋裡面的匕首在窗戶上劃開一個孔,朝屋裡面望去。
寢殿之中的蔡侯是背對著少公子,他寬大的身體,將雅光公主抵在牆上,而不遠處的地上丟著一柄沾了鮮血的劍,少公子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劍正是那日桐花臺比武時蔡侯帶在身邊的佩劍。少公子心裡咯噔一下,心想著莫不是這雅光公主想要了蔡侯的命?
“羋雅光,別以為你死了,孤就會放過你。”蔡侯拉住雅光公主的手臂,將她緊緊地抱在懷中,少公子眯眼細瞧,才發現雅光公主的手腕上有血痕。
她這是要自殺?
“叔懷,我只有死了才不會對你有任何期望,可你卻害怕我死,不是嗎?”少公子看著雅光公主笑的詭異,卻不知她這句話的意思。
“孤自然怕,可是孤不會輕易讓你死的,因為你是楚國公主。”蔡侯猛地扯開了雅光公主大紅色的寢衣,將她壓倒在小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