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士為知己者終身不娶,一心只為齊國公盡責,儘管齊國公沒少往万俟忌的太尉府送美人。澹臺不言說,万俟忌至今未娶,所以也沒有親生之子,可他卻想將自身的這一番劍術傳承下去,於是便收了三個徒弟與一個養女,其中一人是周王室清河公主的貼身侍衛,一個是澹臺不言,另一個十分神秘,澹臺不言從未見過,也沒聽他師父提起過。而唯一的養女則是與宋國大公子妘均有婚約的九州兵家弟子的女先生貅離。
少公子暗自思酌,清河公主的貼身侍衛豈不就是纏情島上的殤舅舅?原來,殤舅舅這般厲害,還是万俟忌的弟子。
小住在澹臺家的這段時間,少公子除了與澹臺不言切磋武藝,無事之餘,便坐在翠色匆匆院子中放空。他的劍術精湛了不少,思緒也清明瞭許多。目前他最好的選擇便是前去燕國與燕君聯合,一點一點穩固自己,再奪回周地那些本應該屬於自己的一切。
這幾日他思酌著找個機會與澹臺家作別,還沒來得及開口,那位少公子名義上的姑父,燕國國君連芷先坐不住了,直接找來了澹臺家。少公子不知是澹臺家有燕國國君的耳目,還是他的這位姑父設計了這樣別有用心的巧合,總之在少公子的心裡已經設下了防備之心,他沒有忘記君婀姑姑所說的話,這位燕國國君並不是什麼善類。
跟著燕國國君連芷身邊一起來到澹臺家的,還有一個年歲與君綾相仿的男子。這位男子的樣貌與君婀姑姑十分相像,少公子可以肯定,他應當是那君婀姑姑另外的一個孩子,當年被燕君抱走,並且作為燕國儲君培養長大,是君綾的孿生哥哥,也是少公子名義上的弟弟。
“慕君,他是你表哥,名喚君執,孤希望你們以後能多走動。”燕君連芷為並不熟絡的兩個人相互介紹。
慕君,慕君,少公子友好地笑了笑,這燕國國君連芷當真能捏到姑姑最柔軟的地方,喜君,思君,為慕君,這名字成了姑姑的軟肋。
慕君十分有禮的朝少公子拜了拜,並且恭敬地稱他為“表哥”。
少公子加以回禮。淡淡地叫了一聲“表弟”。
兄友弟恭起來還當真是不含糊。
澹臺家的莊子在南米城外,算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也好在澹臺家在南米的莊子夠大,才容得下燕國國君這一隊人馬入住。國君的到來讓澹臺家整個家上上下下熱鬧了起來。晚宴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想是澹臺大伯將這一年準備的好事物全都展露了出來,生怕怠慢了國君。
月夜花臺,燭火明明,三兩面容姣好的舞姬在中央翩然起舞,編鐘聲與古琴聲忽近忽遠,每個臺位上鎏金香爐嫋娜的香霧氤氳,這香霧纏繞著燭火的光,使每個人都顯得十分祥和。燕國國君坐在主位上,左邊依次是澹臺家的老夫人,澹臺大伯,大伯的妻子,以及澹臺家還未出嫁的小女兒澹臺小喜。右邊依次是連慕君,少公子,以及澹臺大公子澹臺不言。
臺中央的舞姬一曲舞畢,輕盈而下,少公子瞥了一眼坐在上位穩如泰斗的燕國國君連芷,少公子不明他究竟要做什麼。按理來說他來找了少公子,少公子也應了他,應該即刻出發回南燕共商大計,可為何還偏偏要在澹臺家留上幾日不可呢?
“老身以茶代酒敬國君一盞,恩承國君對澹臺家的庇佑,澹臺一家結草銜環,世代盡忠。”澹臺老夫人拿著一杯青藍色的茶碗盈盈地朝著燕國國君一拜。
燕國國君謙謙有禮地起身,回敬著澹臺老夫人。
澹臺老夫人據說本是燕國名門醫官之後,嫁入澹臺家之後,中年得一子,便是澹臺大伯,之後再也沒能懷上孩子,本想給夫君納一門貴妾,人都選好了,還沒進門,丈夫就得病身亡了。她一個人支撐了澹臺家所有的不易,就算是風燭殘年卻也身帶歲月曆練過的雄厚氣勢。澹臺大伯與其妻子本是青梅竹馬,年少夫妻共患難自然也是伉儷情深,澹臺家的四女二子都是大伯妻子所生。大女嫁了燕國上卿雍門家的大公子為妻,二女嫁了燕國醫官童氏為妻,三女嫁了燕國都尉風氏為妻。少公子略覺奇怪,若說澹臺家既然將三女全都嫁給了與權貴沾邊的人,為何不向國君求個官位給澹臺不言做呢?畢竟自己拿到的權勢,總比攀附著別人的強。
“怎麼不見小公子的身影,早聽聞澹臺大伯已然向人討了靈藥來醫治,不知如今這位小公子的身體如何了?”燕國國君開口問起了君婀姑所治癒的那個孩子。
澹臺大伯笑了笑恭敬地起身回道:“那孩子常年病榻纏身,近日雖有些好轉,但依舊害怕衝撞了國君。”
“無妨,孤這裡有一枚三蛇首的鑲金玉佩,你且叫他出來領賞,這玉佩孤特意讓蔡國德高望重的仁切大師唸了佛經開光,定能保佑他長命百歲。”少公子聽到燕國國君這句話時,內心不禁冷笑,看來少公子還真是多想了,他不過是恰好趕上了這一出好戲,而戲的主角並不是自己。
“去請小公子來孤跟前領賞。”燕君既然說出了這樣的話,澹臺大伯自然是不能不給燕君這個面子,隨即吩咐站立身邊的奴,去找這位自小就是病秧子的小公子來此赴宴,甚至還特意囑咐奴,一定要穿戴妥當,勿免失了禮節。
燕國國君的眼睛環顧四周,最終落在還未及笄的澹臺小喜身上,隨即拿著酒杯輕輕一搖問道:“小喜快到了及笄之年了,可許了哪家的人嗎?”
澹臺大伯抬頭看了一眼少公子,那眼神裡彷彿有些許求助的意味,少公子一怔,隨即垂下眸子不與澹臺大伯再做任何交流,他不自然地搖了搖頭,這場戲的主角不是他,況且君臣之間的爭鬥少公子一點也不想慘和進去,他如今只想藉助一支勢力,回周地復仇罷了。這一切讓燕君看進了眼裡,嘴角流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慕君也快到選夫人的年紀了,不如將小喜嫁到連家做媳婦可好?”這一句話可謂是籠絡人心最好的話了,少公子側過頭看著燕國國君,彷彿是想通了他為何死盯著澹臺家不放了。
澹臺大伯小心翼翼的看著燕國國君,久久沒有再說話,坐在一旁的澹臺夫人才想站起身回絕,那名叫小喜的小姑娘猛地站起身,走到了臺子中央,彬彬有禮地朝著燕國國君盈盈一拜,十分乖巧地說道:“民女身份低賤,自然不配國之子,況且民女的姐姐所嫁都是國君之臣,自古長幼有序,小妹自然不能逾越姐姐們,還請國君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