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這件銀狐領披風被呈上來之後,就披到了我身上。我抬起頭震驚地看著面前認真為我係著帶子的蔡侯,心裡不知怎地直犯膈應。我自是知道他是在外人面前做樣子,偌大的蔡宮,誰不知道蔡侯屈居於楚姬夫人的淫威下,哪個姑娘也不敢沾染。
“合歡才初愈,還是小心身體為好。”蔡侯順勢將我抱在了懷裡。
我起先是牴觸,而後又想到身後的小白還在,一想到他剛剛叫他表妹閨名的親密樣子,又用我的安危脅迫我不許傷他表妹半分,於是心中的嫉妒心作祟,心安理得地趴在蔡侯懷裡不出來,還悄聲對蔡侯說道;“妾身最近心惶惶而不安,恐懼這殿裡還有不淨,妾身想先換個住所,待大師的弟子將殿內的邪祟清理乾淨再回來。”
蔡侯沉寂了一下過後便打橫將我抱起,我心中又是一驚,今日蔡侯怎會一反常態,莫不是知道了楚姬夫人對我下毒之事來我這給予安慰?想到這心裡掀起萬分惡寒,心想這些王侯心裡給予女人的最好安慰便是寵愛,若是他真能懂我心思,給我最好的寵愛便是放我回終首山,而不是將我困於此地。
“那這些日子合歡便住到本王長陽宮來罷。”我抬起頭看著他說話認真的模樣,這才後悔自己是自掘墳墓。
“合歡身子不好,怎敢叨擾蔡侯呢?”我本想讓他隨意再給我安排一處住處的,未想他竟如此大膽的將我放在他身邊。
“更何況楚姬夫人那邊蔡侯要如何說呢,我看宮中南隅的藏花閣就挺好的,不如蔡侯將我安置在那裡就行。”關於藏花閣是之前我跟雉兒還有小雨閒來無事,夜晚遛食的時候在蔡宮的南隅見到的一處隱藏於百株花樹後面的,看起來具有隱士之地的雅園,繁華之靜,靜之雍容。想是那藏花閣隱藏在花樹之後,與重華寺的藏經閣十分想象,周遭的香味更是讓我感到莫名的熟悉,恍然還覺得蔡宮能有這一處建築倒是不錯。於是便對那裡上了心,覺得比自己住的合歡殿好多了。
蔡侯側過臉探究的雙眸直視著我,被他橫著抱在懷裡,身體親密無間,頭再往後躲也無法控制與他面對面親密的距離。
“看來這蔡宮上下夫人倒是比我知道的多,我竟不知宮裡什麼時候多出了藏花閣這個地方。”我細看他瞳孔的跳動,就像是被人戳破了心思一樣,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莫不是他揹著楚姬夫人在藏花閣中金屋藏嬌?否則他怎會是這種反應。側過臉想要尋求小白的幫助,卻看小白也一臉神色凝重地看著我。不知為何,我的腦子一下子聯想到小白與蔡候的香豔場景。這蔡宮裡面楚姬夫人暗地不受寵,之前姜國的青梅竹馬孟曦的死蔡侯表面又毫無報復心思,包括錦葵的死,還有各宮夫人得死對蔡侯似乎都沒造成多大的傷害。這蔡候莫不是斷袖,看到小白的臉上也有心虛之色,自然而然的就將他們兩個聯絡在了一起,並且在我的腦海裡翻雲覆雨。我整個人就猶如被雷劈了一般,絕望透頂。我從蔡侯的懷裡掙脫著跳落,飛似地衝出了寢殿的大門。兩人以及在院子裡等候的內侍對於這種出其不意地動作並沒有太大的準備,待我爬上院子裡最茂盛的那顆合歡樹的時候,眾人才驚歎地喊道。
“夫人怎麼跑樹上去了”,“夫人是不是又中邪祟了”,“天啊,合歡殿裡還真的又邪祟”,“合歡夫人會爬樹”,“邪祟又出來了,大家要小心”。
記得在終首山時,曾經因為兒時母親不願透露父親任何事時,曾心裡極為不痛快,甚至夜半入夢時,也夢到有關被人遺棄的噩夢,心底的委屈無人訴,便想找個方法去宣洩。先前只能躲在藏書閣裡看書,後來骨碌帶著我大半夜地找了一棵終首山最茂盛的楊樹爬,躺在樹頂,就覺得離天很近,好似一抬頭就能抓住波瀾壯闊的星海。骨碌見我喜歡的緊,便在樹上搭造了一間木屋。這木屋不但成為我與骨碌窩藏做山匪所得銀錢的地方,還是每當我與骨碌心情不爽時,相互排解心事的地方。一眼壯闊,心境便不與往常相同。有時候眼見之所與心理之境,往往能決定在一念。
還好早先被蔡候披上了厚厚的銀狐領斗篷,也不至於入夜會感覺涼。爾雅王城燈火通明,一片光明都在眼下,心裡的不痛快稍微緩解了一些。蔡侯的先行離去,使合歡殿的嘈雜少了很多。從陳國跟著過來一直服侍著我的內侍,對於我如同猴子一般有著高超爬樹技巧的行為,早就見怪不怪了。最多就是問問我冷不冷,需不需添衣,餓不餓要不要遞些吃食上去。
我本以為,小白也跟著蔡侯一同離開了,可誰知夜色漸濃時,他也飛身上了樹,坐在我旁邊。
“綏綏,你可知混沌兄弟?”他問道。
我身子一抖險些掉下樹去,這廝不會大半夜上來是來跟我討論我跟骨碌的畫作的吧。雖然我跟骨碌是混沌兄弟這件事情一直瞞著他,可是他突然提及這事兒的時候,不知怎地我竟有些心虛。
“我在你房裡看到了這本混沌弟弟的畫作,竟覺得這混沌弟弟好似見過我一般,畫冊上的人臉長於我的臉簡直如出一轍。”小白丟過來一本早先我以他為主角畫的斷袖之作。
“我怎麼知道,這是宮裡管事姑姑給的。”我心虛地吼道。
“哦,管事姑姑給你斷袖的畫冊麼?”小白一把將後退的我拉到他面前戲謔的笑道。
“不,不是,是蔡侯書房裡的,我在蔡侯書房裡拿的。”我開始戰戰兢兢地越描越黑。
“我竟不知蔡侯可以准許後宮的夫人出去他的書房了?”他將我拉近他的身體,面與我只有一紙的距離。
四目相對,我心如被鼓擊,面紅耳赤,燥熱不堪,他氣息撲我而來,我有些口乾舌燥地嚥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