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著衣服緩緩地走到屏風後邊,簌簌地脫著身上的衣裙,好在今日穿的衣裙是常服,穿脫還方便些。
“我想讓你為我作一副畫像,我的畫像。”她的聲音輕輕的,倒像是在懇求著我。
我在心裡翻了一個趔趄,心想這女人是在跟我示弱呢麼?蔡國擅長丹青的姑娘又不只有我一個,蔡侯身邊執墨的女官想必畫畫都是無可挑剔的,我覺著那個芙蕖就應該畫的不錯,可為何偏偏又讓我來?
“然後呢?”我係好上衣的帶子問道。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聽她說完,我真想從屏風後面衝出來,把換下來的衣服丟到她臉上。
“你方才為何會站在我這邊幫助我,而非弱勢的芙蕖。”她見我從紗簾後出來,面色稍微不似剛才那般悅色。
看來上次從她這裡救走了雉兒,一定讓她覺得我是個鋤強扶弱的缺心眼兒。
“那姑娘一看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人,以為自己在蔡宮官有多大,只不過是王侯的玩物罷了。”我走到落地銅鏡面前,並且美滋滋的來回踱步,心想自己從未穿過這樣清涼顏色的衣服,倒是顯得人清瘦又白嫩。
“玩物?”楚姬夫人苦笑“你與我何嘗又不是他們手裡的玩物呢?”
來了三次椒蘭宮,唯獨這一次,是我瞭解楚姬夫人最多的一次,或許也是最真實的一次。雖然是*裸的訴苦,但卻比第一次的病弱,第二次的逞強要讓我相信的多。
我回過身看著面色有些蒼白的她說道:“我可與她不同,我知道自己的斤兩,肯定會比她活得久。”
“可為何你受她臉色卻不與蔡侯說,而且·····”我不知道猜測的是否正確,自然也不敢說出來。
“而且,還被他們所監視對嗎?”楚姬夫人站起身子緩緩朝我走過來。
看來我是猜對了,楚姬夫人從我進宮開始就被蔡侯控制了,包括於我喝的七星海棠的桃花酒,若是細想,錦湘被蔡侯指使,楚姬夫人也是蔡侯授意,那麼從進宮那天,變著法的讓我死的就是這廝。
“偌大的蔡宮,只有我一個楚國人你不覺得奇怪嗎?”楚姬夫人也走到銅鏡面前,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仿若喃喃自語。
這個問題,我其實也想過。隨我入嫁蔡國的那些陪嫁,跟隨的婢子侍女奴僕有百人,陳國在諸侯國並不算大國,而楚國可是在九州諸侯國中唯一的一個已經加冕稱王的強國,並且楚姬夫人還是楚王唯一的姐姐,陪嫁過來的女婢奴僕肯定不在少數,可為何蔡宮甚至椒蘭宮中一個都見不到。
“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我不知道是否能有時間於你講完。”楚姬夫人朝著鏡子裡的自己淡淡地笑了笑。
“當初見你美貌,我懼怕過你搶走叔懷,就像之前的那些女人一樣,一個一個都不安分,那杯桃花酒想必你也猜到了,並不是我的主意,我知道他目的是什麼,卻也沒辦法違揹他的意思。”楚姬夫人嘲諷地笑道。
“那個時候我還在想,就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吧,若是能毒死你,這樣他就又剩下我一個人了。”她的眸子晶晶亮亮,好似閃爍的繁星一般。
“可是沒想到我確是百毒不侵,還能蹦躂這麼久。”我無奈的搖了搖頭,走到屏風旁的小榻上坐下,心想楚姬這個女人還真是傻到家了。
“若非我有意替你隱瞞百毒不侵的事情,想必你早被蔡侯所造的意外橫禍給害死了。”楚姬夫人眸子閃著狡黠的光芒,卻笑的溫柔。
“你以為能瞞住他多久嗎,想必他早就知道一般的毒藥對我來說壓根兒就沒用,所以才讓那刺客混入宮女之中,給我來製造一個意外,並且還是那種齷齪的蠱毒。”我心裡又想到小雨難過的樣子,心裡萬般沮喪。
“你自然可以把我送你的那幾壇桃花酒給他嚐嚐,這幾壇酒可是當初他那位寵的不得了的錦葵夫人送來的,他也自然知道那幾壇酒裡面都放了些什麼?”楚姬夫人的笑聲聽起來充滿了無助與絕望。
“嗬,”我淡淡地笑道:“夫人這是在幫我了嗎?”
“你與那些人不同,你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也很清楚叔懷是個什麼東西,更重要的是你並沒有聽信那些傳言來誤解我是個十惡不赦的毒婦。”她緩緩走到我的對面坐了下來。
“夫人,您以前在我入宮初時,可不是這樣對我的。”我拄著下巴,又提及其那次桃花酒的事情。我自然不會忘了面前這位可是賜過我毒酒的人,雖然幕後黑手是蔡侯,可是作為給蔡侯遞刀子的那個人,我確實還是對她親密不起來。剛才幫她只是出於不能讓不知好歹的奴才在我面前太囂張罷了。雖然我同情她的遭遇,我可完全沒有要跟她握手言和的意思。
“小姑娘還挺記仇的。”她扯著蒼白的嘴唇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