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僥倖脫逃的十幾個人,趁著夜色再一次逃進了林子,這是我們目前能找到的最好藏身地。日軍沒有再追進林子,也許他們覺得這十幾個殘兵犯不上這麼冒險,他們等在林子外面,等著天亮再發起進攻。
在確定了日軍沒有尾隨進來,我們才停住了腳步,因為一路的奔跑,加重了槍傷,我胸前浸透著大片的血跡。
“傷到哪了?”段彪問我。
我指了指胸口右側一個三八槍的創口,因為子彈稍稍偏離了我的心臟要害,我才得以能支撐到現在。
段彪看了看傷口,拿出急救包給我包紮傷口:“從來不受傷的傢伙,傷一次就是要命的傷!”
他說的沒錯,在這個缺醫少藥的地方,我這種需要一次外科手術的槍傷,根本是沒什麼機會活下來。
我望著剩餘的十幾個殘兵,對段彪說:“老段,我撐不了多久了,你帶著他們找機會逃回去吧。上邊要是有心找麻煩,你就說是我下的命令……”
段彪瞪著我:“安子,你說胡話呢?你讓我們扔下你逃回去?扯犢子呢你!”
一旁的王四寶說著另一件事實:“根本也過不去江了……”
我也知道想要逃回東岸的機會渺茫,而且想要說服段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不再說話,我的傷勢劇痛也讓我無心再關心其他。
到了半夜,我感覺到了身體有些發冷,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雖然沒有經歷過死亡,但是我也知道,自己的大限可能是快要到了。
我茫然地望著天空,天空被樹木遮蔽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樹木中正注視著我……
我想我是出現了幻覺,我咧嘴笑著,對那雙眼睛笑著,慢慢的我就失去了知覺……
我覺得我是死了,因為我感覺到了自己靈魂脫離了我的軀殼,在空中游蕩著……我的靈魂看著我殘破的身體……
我醒來的時候,是躺在一個用竹子搭建的床上,我的身上被重新纏上了紗布,我甚至聞到了久違了的藥物味道。
耳邊是小溪流水的聲音,我判斷著自己好像是置身於某處山坳之間。我用手輕輕的摸索著我能觸到的地方,真實的感覺讓我有些心安——這不是幻覺,我還沒有死。
我想要試著坐起來,稍微一用力,傷口處就崩滲出了血跡,劇烈的疼痛讓我忍不住呻吟著。
然後王四寶的鬥雞眼出現在了我的頭上,他快樂的叫著:“營長醒了,營長醒了……”
又過了一會兒,更多熟悉的臉出現了,都是我們倖存下來的弟兄們。段彪的人沒看見,大嗓門先到了:“安子醒了?太好了,還得說人家上官醫生有本事,楞是把死人給救活了,真他孃的不是那些救護兵比得了的……”
“老段,這是怎麼回事?我們這是在哪……”我吃力的扭著頭,想要看一看四周的環境。
然後我看見了段彪和一個掛著少尉軍銜的青年人站在我的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