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兵總隊的一位軍官特意問了我們的番號名字,說是要為我們向上峰請功。我去他的請功,我們殲滅了一個小隊的日軍,可是我們付出了一倍於日軍的戰損,這還不包括那些沒了編制的潰兵和無辜的老百姓。
因為這次險些遭到日軍成功偷襲,上峰很快調派來了一個加強連的軍隊,對青雲渡過橋的軍民嚴加甄別盤查。
我帶著我的人也奉命撤回見龍灣陣地。
駐守摩雲嶺的特務營和日軍的激戰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他們甚至一度逼迫的日軍向後撤退了幾百米,最近的這一次進攻日軍動用了他們所有的重炮火力,對摩雲嶺守軍展開了狂轟濫炸。
又一次入夜了,摩雲嶺陣地上的爆炸聲依然此起彼伏,一五零加農炮的聲音尤其驚天動地,我懷疑這樣的炮彈如果持續炸上一個時辰的話,摩雲嶺陣地是不是還能有生命的存在。
幾顆照明彈劃破了夜空,讓大地從黑暗一下子進入白晝,於是整個東岸都看得見那面飄揚在山頂的青天白日旗。毛小豆掉了眼淚,嘴裡喃喃著:“王八操的,太不是人了……”沒人知道他在罵誰,是罵嗜殺成性的日軍,還是罵按兵不動的我們。
整整一夜,摩雲嶺打了整整一夜。整個東岸看了一夜。
天亮了,那面殘破的軍旗依然高高的飄揚著,迎風舞動著,彷彿是在嘲笑著我們這些袖手旁觀的傢伙。我甚至聽得到那旗幟獵獵的聲響所代表的含義:坐視吧,等我們戰死了就輪到你們了!
黃文烈被叫去參加軍事會議的頻率次數越來越多,有時候甚至一天數次,從黃文烈的臉色來看,我估計長官們已經是吵翻了天,是派兵增援還是繼續觀望,這是個讓他們傷腦筋的問題。派兵增援也還是來得及的,但是這取決於我們的上峰是否有信心守得住摩雲嶺。
官僚們喜歡扯皮的習慣從古到今從未減弱過,所以他們開了無數次會議,也沒有一個最終的結果。官僚們在扯皮,摩雲嶺在拼命,兩者唯一不同是官僚們有無窮盡的時間來扯皮,可是摩雲嶺的那些人絕沒有更多的時間去守護住那面旗幟。
黃文烈虎著臉從我手裡搶過望遠鏡,長久的看著摩雲嶺陣地。
我小心翼翼的問:“團座,怎麼樣了,會議有結果了嗎?”
黃文烈放下了望遠鏡,沉默良久才說:“接到摩雲嶺的電報,特務營十去七八,已經不能再堅守了,他們請求撤退。”
段彪:“早就應該撤下來了,再打下去怕是要打光了。”
黃文烈神情古怪的看了段彪一眼,然後略帶些苦笑著說道:“他們若是後撤,必然引得日軍隨後掩殺,到時候只怕是於我軍不利——這不是我說的,這是鈞座的原話。”
現在我們都明白了,對岸的特務營已經成了被徹底拋棄的孤兒!
我低聲咒罵著:“真他媽的是一群王八蛋!”
黃文烈現在對於我的態度很敏感,聽我嘟囔著,立刻問我:“你說什麼?”
我:“哦,我是說也只能這樣了,與其被日軍追著屁股打死,還不如面對面拼個你死我活。”
段彪似笑非笑的看我,眼神裡明顯是在說:你可真是能瞎掰。
黃文烈不深究我究竟說的什麼,他到是很認可我胡謅出來的話:“摩雲嶺上若是換做是我,我定然和日軍周旋到底!”
我信他做的出來,他不僅僅是個性子耿直不知道變通的古董,也是一個痴迷於以死報國有著愚忠思想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