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依絮的臉色瞬間垮下來。
亦輝若有所思,抬起頭來,“楚老師,我想請問你,難道一個經常被欺負的人,長期不反抗的人,就理所應當地該被貼上沙袋的標籤,任人捶打嗎?然後有朝一日,這個被打狠了的沙袋奮起反抗,就成了一種罪過嗎?”
楚依絮面無表情,冷冷地說了一句,“為什麼他不去欺負別人,就單單欺負你呢?凡是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要總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
亦輝語塞,他不會辯駁,不敢爭辯。剛剛那句話是他鼓足了全部的勇氣才說出來的心裡話。
亦舒聽到這裡,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她再也按捺不住,“楚老師,我想請問你,為什麼別人都不欺負我弟弟,就他三天兩頭,隔三差五地來找我弟弟麻煩。這難道不是對方的原因嗎?我實在無法苟同你的理論。你作為老師,說話還是要謹言慎行!這樣的論述,等同於是在縱容犯罪!”
大概是辦公室激烈的爭吵傳到了隔壁的教室,唐潮大搖大擺地走進了辦公室。
那是亦舒與他的第一次對視。
唐潮長得很高,粗略估計得有一米八五。身材很勻稱,不瘦不壯。一頭乾淨利落的短髮,將他俊俏如雕刻般的五官毫不保留地展現出來。
如果只是像這樣安安靜靜地站在遠處,而觀賞者亦是站在凝望。會是一副絕美的畫卷。
亦舒看他完好無損的樣子,跨步上前,“請問你傷在了哪裡?”她轉過頭用手悲傷地指著,“也請你看看我弟弟傷的慘況。”
唐潮睥睨了她一眼,抬起手腕,推開袖子,示意手臂上的咬痕,“這個算不算受傷。”
區區一個咬痕,相比亦輝的渾身是傷,簡直不值一提。
沒想到,那些美麗外表下的內在,都是醜陋不堪。就像那些嬌豔無比的曼陀羅和鬱金香,只能作為觀賞的展品,若是有一丁點肢體上的接觸,頃刻斃命。
“你這個傷從何而來?”亦舒無力去問。
“你明知故問,當然是你弟弟蘇亦輝咬的咯!”唐潮掀了掀眉毛,放下袖子。
“那麼請問他為什麼會咬你?”亦舒切入主題。
“這個問題,你為什麼不去問他。”唐潮懶得回答。
“你是當事人之一,現在又自稱是受害者,自然有陳述事情前因後果的必要和義務烏。”亦舒言辭鑿鑿,不給對方留餘地。
“我就說了他幾句,他就撲上來咬了我一口。”唐潮雲淡風輕地說。
“說了幾句?”亦輝慘然,悽然地笑了出來,“你是吠了幾聲,你說的那些根本不是人話!”
“他說了什麼?”亦舒退回到亦輝的身前。
亦輝收不住決堤,奔潰的情緒,眼淚奪眶而出。“他說,他說……他說我作為一個男人,沒有男人的樣子,活該沒,爹沒媽。”他嗚咽著,斷斷續續,語不成調。
那些講不出來的話,亦舒可以完全推測到。對於一個從小沒有爸爸,小學時又失去媽媽的人來說,包覆在心臟上面的那層又薄又脆的保護膜,一碰即碎。
何必再來狠心地揭露傷疤,然後在溢血的傷口表面,灑上一把鹽。這樣的痛快之感究竟有何意義?
亦舒細細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亦輝,姐姐帶你去檢查一下傷口。”扶起他走到門口,轉過頭來,“有些事情,註定不會得到公平的解決,我只希望大家可以相安無事。”
唐潮看著亦舒遠去的背影,凝固的神色漸漸融化開來。蘇亦舒,好像有那麼一點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