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們越勸,杜源的火氣越大,“孩子?我再不管他,他就成少年犯了,得進管教所。”他喘著粗氣在院子裡大步走著,“你才大多,竟學會勒索要錢了?”
他氣得又走到杜小樹跟前,鄰居們趕緊把他拉開,“你說說,你跟誰學的?”
晚上的事情,逃回來的幾個孩子七嘴八舌說了個大概,鄰居們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平時作為派出所副所長,杜源沒少替街坊鄰居平事,在鍾家窪威信很高,可是今天,他真是感覺自己的臉被這個兒子丟盡了。
“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東西……”他狠狠地指著杜小樹,無力地坐在馬紮上。
“散了,散了,都散了。”
柳枝、秦東和魯旭光把鄰居們打發走,回到院子裡卻見杜源有氣無力地坐在馬紮上喘著粗氣。
“杜哥,讓他上班吧,有個工作還能收收心。”柳枝輕柔地勸道。
“上班,”杜源的火氣一下又大起來,“哪個廠要他?哪個廠敢要他?”他自己的想法是杜小樹再大一些,把他安排到哪個廠的保衛科,可是兒子這樣,著實讓他丟臉,更感覺痛心。
“要麼就到墨水街上擺攤。”魯旭光彪乎乎道,這些事在他眼裡根本就不是什麼事,他跟秦東,以前也是打遍學校無敵手,人家一聽鍾家窪的名頭,個個都矮了三分。
“那他不就更野了……跟什麼人學什麼事,萬一再碰到什麼壞人……”這條意見杜源根本不採納,墨水街上三教九流,五行八作,萬一學壞就更麻煩了。
“叔,”秦東看看蹲在牆角旮旯裡的杜小樹,垂頭喪氣,無精打采,“我來想想辦法。”
“我不去刷酒瓶,”卻不料杜小樹立馬大叫道,“刷酒瓶連媳婦都找不著!”
“你姐不是找了你東哥嗎?”魯旭光沒心沒肺地笑道,順勢踢了一腳杜小樹。
“去!”秦東和杜小桔幾乎同時道。
杜源無奈抽出煙來點上,黑暗中菸頭明滅,院裡只聽得陣陣嘆息和壓抑的抽泣……
“汪汪汪——”
鍾家窪已經睡著了,秦東和魯旭光從杜家走出來,“秦東,你真的有辦法?”杜小桔從身後追過來,期期艾艾地望著秦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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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省的節約生產運動仍在火熱進行,從省裡到市裡到區裡,各種五花八門的成果層出不窮。
周鳳和和陳世法也都卯足了勁兒,一個重點抓節約,一個重點抓生產,兩人都吃住在廠裡,下沉到車間裡,這些日子似乎互有勝負,誰也不輸誰。
可是將來廠長的位子只有一個,那就不可能兩人同時坐在一把手的椅子上,只能有人上,有人下,有人走,有人留。
而誰去誰留,誰上誰下,區裡無數雙眼睛都在盯著,一手促成啤酒廠建設的副區長梁永生甚至說,“這場生產節約運動就是照妖鏡、點將臺,誰當廠長得看自已個的本事!”
……
天色象被水墨染過一樣,愈發陰沉。
轟隆隆——
悶雷滾過,如在樓頂炸響,近接著,傾盆大雨就把整個城市籠罩在雨幕中。
“你讓小秦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周鳳和直接走到辦公室,吩咐道。
辦公室主任愣住了,剛才,陳世法也打來電話,也讓秦東到他的辦公室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