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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多廢話,打碎酒瓶,一個扣三毛錢,”熊永福蠻不在乎工人的語氣,“大光,這是不是又是你刷的瓶子,返工重刷。”他盯著從門外跑進來的魯旭光,“又遲到了,再遲到扣工資,更別想轉正了……”
“嘿,主……任,這你可真冤枉我,自打……上次你批評我以後,每個瓶子我都刷五遍,我這張臉我一天才洗一遍……”
轟鳴的車間裡立即響起一片爆笑,隨之而來的是熊永福在魯旭光肉乎乎的大腦袋上來了兩個“爆慄”。
車間裡一片熱鬧,秦東麻利地刷著瓶子,他對現在這個身體很滿意,健壯勻稱,肌肉的稜角隨處可見。
“秦東,幹活比以前利索了,走路也挺胸抬頭,最近變化挺大嘛。”熊永福表揚道,正說著,車間外面走進幾個人來,廠辦的主任高聲喊道,“老熊,江淮省廬州的工程師過來了,專門來看我們的洗瓶機。”
熊永福趕緊迎上去,抓住廬州年輕工程師的手就是一頓猛搖,“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們給盼來了,商標洗不乾淨,我們的工人還得再拿毛刷刷一遍……”
熊永福是個直腸子,在他這麼直接的熱情面前,廬州輕工業機械廠的工程師顯得有些尬尷,“這位師傅,我們李總工這趟到秦灣來,就是來解決這個問題的。”
“李總工到了秦啤,先讓林工程師過來看看,明天李總工到我們廠來。”廠辦的主任笑道。
“那你看,瓶子從機器裡出來了,商標還好好地掛在上面。”熊永福順手拿過一個酒瓶,商標都泡爛了,可是就是掉不下來。
“嗯,全國的啤酒廠我們跑了不少,你們山海省的幾家廠我們也去過了,好象……沒有你們這種現象。”
被人當面數落自已廠裝置的問題,年輕的工程師有些惱火,他辯解道,“這可能就是你們的問題了,或者是你們浸泡的溫度太低致使漿糊粘著力仍未消失,或者鹼液液量不足,再或者,貼標使用的漿糊不溶於水和鹼液……”
秦東一邊往洗瓶機裡送瓶,一邊聽著兩人對話,在廠辦和維修班幾個人的身後,突然多了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人,絡腮鬍子颳得鐵青。
“你說的這些,我們這都沒有……”機器轟隆,熊永福的嗓門也大,聽到他數落自已的不是,他的聲音更高了。
“老熊,你們的瓶子跟不上了,我們灌裝車間等著用呢,耽誤生產算誰的?”灌裝車間的主任也真會挑時候,又來湊熱鬧。
“當然算你們的,這臺機器不省心啊,還不如我再多招幾個臨時工刷得快!”熊永福心裡一陣煩躁。
年輕工程師臉上也掛不住了,他的態度也強硬起來,“你們是不是試著多浸泡一會兒……嗯,我們的機器在國內技術是最先進的,要不也不會有這麼多啤酒廠採購我們廬州廠的雙端洗瓶機。”
“你們的技術先進,商標泡軟了泡爛了,還在瓶上……”熊永福反駁道,絲毫不給面子。
就這樣,一個是山海大漢,一個是廬州技工,一個聲高嗓大,一個文質彬彬,但是兩人還是吵了起來,一個堅持自已的裝置是最先進的,另一個堅持自已的操作根本沒毛病……
“這個問題,要麼在洗瓶機裡再多加兩個鹼槽,要麼加一個除標裝置。”秦東手持啤酒瓶,把瓶子送進洗瓶機,機器馬上“嘰裡咕嚕”響起來。
唔?
廬州廠年輕工程師很是驚訝,再加兩個鹼槽,這是李總工想出來的解決辦法,可是除標裝置,廠裡組織所有的工程師研究了半年,沒有半點結果。
現在,這個小青工一下說出了總工的思路,還大言不慚地出加什麼除標裝置。
他不自覺地看看秦東,“你是……洗瓶工?”
“對,光榮的洗瓶工!”秦東眉毛一挑,笑著大聲道,“臨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