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璜看著她問道:“你是織法者?”
“也許是的。”宓谷拉沉吟著答道,“我的記憶中並無往事,精神上亦無認同。是否能光憑血統而斷定歸屬呢?”
荊璜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走吧,先離開這座城。”
“那麼我會死去。”宓谷拉立刻說,“我的能力不足以解除天絕。如今它已開始擴散,重灌蛋白質控制器毫無用處,伐樓娜正為我運算新的抑制方案。”
“……難道你想讓這裡連線的所有世界來給你陪葬嗎?”
“不,當然不。如今我已感受到它們和我之間的密切聯絡。它們給予了我歡樂,我不應當那樣做。”
黑血還在不斷從宓谷拉的五官裡滲出,她卻像毫無察覺地沉思起來。在將近半分鐘的考慮後,她終於又抬起頭。
“我知道該去哪裡了。”她說。
她從荊璜手中拿過鈴蘭筆,然後轉頭看向羅彬瀚。
“我看到了許多形式的生命,羅彬。”她說,“如今我感到心中充滿快樂,這是因誕生而得到的權利,故而我想要延續它。或許那意味著我將轉換為新的生命形式,或許我們在物質世界再也難以相見……我將繼續思考剛才的問題。當星辰之途抵達盡頭,我可能會回來向你解釋那種感覺。”
她在牆壁上畫出一道門,然後開啟門戶走了進去。荊璜立刻趨步追入其中。
他們來到了安歇丘旅館的某個房間,一扇被人打碎的窗戶正對島中血紅的落日。
然而那只是凡人眼中的景色。
對於兩人來說,在室內與室外的邊界線上,存在著第三個薄如蟬翼卻又深不可測的空間。那是時空混亂的星層間隙,毫無規律可言的混沌之海。
“我思考什麼辦法能使我逃避死亡。”宓谷拉解釋道,“答案只有‘隨機’。”
荊璜已經明白了她的計劃。他閉上眼睛說:“那個地方連線著九淵……”
“但也連線著月境,過去,未來,別的歷史線……或許我會馬上被撕碎,也或許因果的崩解會阻止天絕概念運作。”
“你知道倖存的可能性有多小吧?就連你那些叩響九淵之門的祖先,恐怕也沒把握在那裡面存活下去。你身上繼承到的能力又剩下多少呢?”
“我和他們是不同的。”宓谷拉答道,“他們是純粹的求道者,而我……我還無法解釋。曾經我的世界只是一間小房子和一隻綿羊,我尚未真正瞭解什麼是生存之喜悅,因而完聽從著教導者的安排。但現在事情不一樣了,我想,有些非常小機率的事件發生在了我身上,影響了我童年的終結。那使我……”
她疑惑地將手按在胸前說:“那使我改變了。我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我想……我想那讓我渴望獲得什麼,又或者給予什麼?”
圍繞她的火花符號開始變得衰弱起來。於是她將手中的鈴蘭筆交還給荊璜,又取下頭上的曇花髮卡。她剛要把髮卡遞出去,旋即又收回了手。
“不,我想留著這個。”她說,“他已經有花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