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風清月圓。
她坐在樹底下的馬車架子上,從懷裡掏出她用乾淨帕子包好的,客人吃剩的魚生。
這東西是新鮮貨,當下時宜。
魚生只有三塊,什麼調料都沒有。燕君萊塞一塊進嘴裡,嚼了一下剛嚐到味兒,下意識就嘔了出來。
好腥。烏蘭郡乾燥,溝壑縱橫的荒山坡很多,水源少,那裡的人不吃魚。
燕君萊也有這個習慣,雖然她和胡瘋子住的那片山青幽幽,山下河裡也有魚,可這多年,也沒打過魚的主意。
見這裡的人視之珍饈,食之美味,而且還是生吃,她今兒有些好奇這味道究竟如何而已。
舌頭剔著牙縫間殘餘的肉,那股味上來,燕君萊不由自主皺眉。
再次證實……味道真不怎麼樣。
剩與不剩,都是酒樓的東西,哪怕是空碟子裡面一粒蔥花。
怕被古月逮住,剩下的魚生燕君萊不敢亂扔,在樹下順便刨了個小坑就埋了。
最後在鬆散的泥土上踩了兩腳壓實,她拍了拍手便離去。
酒樓有幾處地方能看見後院柴房馬廄,二三樓側面的雅間窗戶,一處迴廊盡頭……
葉京塬站在燕君萊以前喜歡站著的角落,靜靜望著下方,望著她把不喜歡吃的魚埋樹下,目送她背影離去。
和小屁孩說話有代溝,平陽侯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九卿和衛少均在雅間裡說悄悄話,葉京塬出來是為透氣,沒成想剛走到這裡一低頭,便看見燕君萊。
酒樓夥計這會兒都在堂前忙,後院只有她一人瞎晃悠,不想注意也難。
“葉廷尉,怎麼了?”廷尉左監現在站著葉京塬身後,自從上回衛少均和周敬其的事發生後,他抽調夜闌不歸,管制公子哥。
“沒什麼。”
葉京塬依舊神情淡漠,不知喜怒,淡淡收回視線,他轉身離開。
“御史大夫兒子和衛公子這事……下官如何稟報聖上?”
“如實說,御史大夫自會向陛下解釋。”
……
隨著二人慢慢走遠,交談聲音便越來越小。
葉京塬先前站處下方,後院通往酒樓前堂過道黑暗處,本已離去的燕君萊站在這裡,不曉得哪裡找了根細木刺,正很認真剔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