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這麼顯而易見的回答為什麼還要看心情?這人是誠心想弄死我吧!
……然而當我懷著一腔憤懣看向他時,卻見他從裡到外都未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惡意,加之此番還在細膩妥帖地照料我,雖然態度不敢恭維,但就行為而言是十分溫良的——這不是沒表面那麼招人厭麼。
轉念一想,確然也是因我自己修為不精、不,應該說完全沒有,才會讓他一時沒有心理準備吧?畢竟人家赫赫的地位擺在那兒呢,平日裡來往的就算不是與他同階的上神那身手肯定也是頂好的,不瞭解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很有可能將一凡夫俗子拍死也實在情有可原。
想通這一層心中不禁豁達幾分。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猛然間我就意識到另一個很嚴重問題:
“等等,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瞿墨方準備離開,聞言轉過身來,樣子有些不耐煩。
“何事。”
“你可知道與我一起上來的藍衣姑娘哪去了?”
“一早便下山了。”
“什麼?她好不容易才上來的怎麼可能就這樣走了?”我看著瞿墨,頓了頓,“你是不是對她說了什麼?”
“沒有。整個過程不過是她在問我在答。”
“……”
其中具細我想我大致能猜到一二了。映寒問瞿墨無疑是問他到底還記不記得她云云,這問題本身就夠讓人心寒的了,而看瞿墨這會兒事不關己的形容,他該是答——
不記得。
“那她走時,可有說什麼?”我沒由來地覺得有些疲倦,只垂著眼,懶懶地用手指去描錦被上一隻繡鳥的輪廓。
“沒有。”
面對瞿墨毫不在意的態度,我也實在提不起半點興致再來管這樁閒事。只是想著,映寒等了那麼久等來如此結局,所謂痴情無果,實在傷情得很。而她終是選擇用離去的方式來收場這一番感情,就像說書人慣用平淡的口吻結束一篇精彩絕倫的故事一般,在我看來這無所謂悽苦亦無所謂釋然,她只不過是將自己生命裡其中一篇故事給完結了,並無礙於這篇故事本身的好壞,同時還能保自己全身而退,未嘗不是種聰明的做法。至於她為何要不辭而別,想是也有她自己的考慮,待哪日有緣再見便去問,若是無緣,也就罷了。
至於瞿墨,若是站在映寒的角度看他,他無疑是個既不靠譜也不地道的傢伙;然而站在我自己的角度,除卻覺得性格不那麼討喜外,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因此,我並不會為了他和映寒的事就對他懷有什麼偏見;再說,瞿墨到底將成為我的授業恩師,這不知期的一段年月我還得和他一起過,這就更有必要與他搞好關係。
到底於我而言,命運為我送來一個人,我便好好接受;而當這些人離開時,我也會好好為他們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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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之後,我為了養傷足足在榻上躺了一月有餘,可想瞿墨那廝下手是有多黑。
這崑崙山上像是沒什麼人,每日都是瞿墨親自來給我調養。在最後一日的時候,他替我看了脈象,說我基本上已全好了,明日就能下床走動,大明日便能開始修行。
本來我對於自己終於不用再像一團爛泥似的癱著感到十分高興,這高興直到我梳洗一通神清氣爽地走到大堂看見那一桌綠慘慘的齋菜……
我走過去於瞿墨對面就座,在他犀利目光的催動下極不情願地執起擱在身前的竹筷,欲夾菜,卻又不知該把筷子伸向哪兒,只覺眼前是一片綠,綠得發亮,綠得無邊,綠得人心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