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的宴席匆匆散去,左青與東方無乂聯袂回到杯盤狼藉的宴席,又命人將後院的青巖尋了過來。慶蓮早已跟著子蘭去了城外的青煙閣,似乎少了很多心思在城內青巖身上。
孫御史與小舅子王哲一前一後,兩人形單影隻的走在卞陵城大街上。
並沒有兵甲護衛,更沒有胥吏陪伴左右。孫御史對王哲的這般安排倒也很是滿意。
二人走出太守府近乎百丈遠,王哲並未給姐夫指示方向,孫御史也沒有問及王哲新家在哪裡。畢竟上次孫御史見到舅子的時候,王哲還是大姑縣令呢,家嘛自然是安在大沽縣城內。
時至今日,已是卞州主簿的王哲,自是在卞陵城裡安了新家。
孫御史在前,王哲在後,二人相差不過一個身位。孫御史有意無意的挑了一挑偏僻小路,一頭便紮了進去,王哲在孫御史身後眯了眯眼,跟著走了進去。
“浩兒已到京都,我安排他入了白馬書院,現在算算日子,學堂應已開始了。”
“家裡老管家陪同浩兒入京,已將姐夫的這般安排,都回信告知與我,一切煩勞姐夫了。”
“說的哪裡話,我們是一家人,況且我與你姐一直沒有兒子,浩兒與我的兒子並無差別。”
孫御史的這番說辭,王哲自然不會真的往心裡去。自己一早就有將王浩送到京都的念頭,畢竟卞州府這塊地方,雖然當時自己不過一介縣令,王浩卻也已有了小範圍作威作福的能力,自己又素來不善管教兒子,這才使得王浩越發張揚跋扈,最終惹到了天狼公子的頭上。
只是京都最大依靠的孫御史,對這位小舅子的要求一直不理不睬,直到王浩乘著左青的春風,坐上了卞州長史,孫御史才與小舅子的聯絡密切了一些。等到時龍有了請辭的念頭,王哲在卞州官場再進一步已是板上釘釘的時候,孫御史竟主動將王浩接到了京都。
王哲正式任職卞州主簿之時,便是王浩進入白馬書院的日子。
王哲對這些看得很明白,孫御史又何嘗不是如此,但人與人,往往就是這樣,當面說著假話,背後說著真話,矇騙著別人,表演者自己。
王哲似乎想到了什麼,在孫御史身後露齒一笑,問道:“姐夫,我看你今日在席上三番五次想要開口說話,不知為何一直沒有說出來,莫不是因為席上太多口雜?”
王哲倒也當真看得明白,這一句話就問到了孫御史的心口上,可不就是有話難言嗎。
皇帝陛下為何會安排蔣桂芳與己同行,孫御史並不甚清楚,但孫御史此來,可是帶了陛下的密旨的,拿到密旨,雖然孫御史自己也不太明白,但想來密旨傳到的物件,天狼公子,應該明白的緊。只是今日席上這許多人,孫御史是無論如何也不好開口的。
如今被王哲問了起來,孫御史稍一沉思,便搖了搖頭,笑道:“大弟你多心了,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話叫跟天狼公子交代,我與蔣統領此番前來,說是督查東海事宜,實際上是接泰淵先生跟天狼公子回京的。”
孫御史雖然沒有將自己的煩心事,悉數告知王哲,卻丟擲了另一件大事,天狼公子竟然要回京了,回京是什麼意思,莫不是這卞州太守又要換人。王哲不自覺的眼神一亮。
王哲急忙跟上兩步,在孫御史身後微微彎腰,輕聲說道:“姐夫,天狼公子回京?”
“是啊,回京啊,這般開疆擴土的有功之士,陛下自是要大肆褒揚一番,說不得要加官進爵了。”
孫御史說完這句話,彷彿再沒了跟王哲說道的意思,腳下步伐邁動的更快了一些。身後的王哲皺了皺眉頭跟了上去。
一直在孫御史背後的王哲,自然沒有看到孫御史彎起的嘴角,跟眼底的那片冷冰冰神色。
太守府中,東方無乂與左青對飲了幾杯,青巖也循聲到了這裡。左青給青巖拖了一把椅子,又加了一套餐具,青巖自行吃喝了一些。
東方無乂在對面坐著,看著左青與青巖這般相親相愛,眼中也是一片柔和之色。
東方無乂開口說道:“小青,我看席上,那孫御史三番五次,想要開口說話,卻一直沒能成行,你又這樣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莫不是你知曉那孫御史是要說些什麼。”
“三叔,這不明眼人就瞧得出來的嗎,陛下安排了他孫御史做為京使,到了這卞州府,又著了老師陪同到此,分明就是沒打算細查東海諸多事宜,少不得對我們要大肆褒揚一番。”
“如若只是為了帶來陛下的隆恩浩蕩,老師一人前來便已足夠,卻又先行安排了這孫御史,想來陛下是命孫御史來此問我一個問題。”
“哦?什麼問題?”東方無乂倒是沒想到這其中還另有故事,疑問起來。
左青笑著把離著青巖較遠的一道梅菜扣肉推了過去,對著東方無乂說道:“王子堯的事。當日在太奶奶靈堂之上,陛下曾在偏殿,命我三月內查明王子堯被殺之事。孫御史此來,定是被陛下安排了這項任命,特來問話與我。”
“那你坦言告之……哎……”東方無乂本已脫口而出,突兀的想到那真兇是何人,住了嘴,喟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