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倒塌的屋頂中可以看見,夜色降臨。十一月的雌月只剩一道驚心動魄的圓弧,因為表層大氣也在漫射著光線,所以它的弧線比子月更優美。
幸運的是,發生戰鬥的這一帶早已荒廢,所以沒人注意到廢舊屋宅的莫名倒塌,也沒人注意到連續一整天的異常響動。
在幾個小時的戰鬥和勞作後,柯林的額頭和手臂上已經滿是汗水。
在殘缺雌月暗淡的光華下,他撬開了一塊厚重的木板,咬著牙扭轉到一邊放下。
沉重的木板之間摩擦,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這就是最後一塊了,坍塌落體上被清理出了一個洞口,萊昂的軀幹和臉龐從中露了出來。
柯林松了口氣,轉身背靠在那些堆積物上,喘氣休息。
片刻後,他起身走到一旁,撿起丟在地上的槍。
一拿到手裡,透過重量就知道彈巢已經空了。柯林伸手在滿是汗水的衣服袋子裡摸了摸,捏出幾顆滿是汗水的子彈。
雙手因為剛剛乾過重活,發力不是很穩。在柯林哆哆嗦嗦地把子彈插入彈巢裡的時候,萊昂正在意識模糊地低聲痛哼。他的雙腿剛被重物碾壓骨折,而柯林搬開那些木板,又給他造成了二次創傷。
柯林讓持槍的右臂垂落著,又回到萊昂面前。萊昂倒在雜物之間,滿身都是大小的傷痕,被縛在身後的雙手還沒有解開。
“我……對不起,中尉。”萊昂艱難地說道。
“不。”柯林說:“我不怪你。”
“那個孩子。”萊昂說:
“還住在我家的閣樓裡。”
柯林以為他說的是那個通風報信的孩子。
“嗯,我會處理的。”
“不是……”萊昂似乎還想說什麼。
柯林低垂著的手扣動了扳機,他沒有低頭看萊昂的臉,槍聲毫無停頓地響了三次。
萊昂的身體微微抽搐著,幾道血液從他的額頭流到臉上,夜色中,這棟塌了半邊的廢宅徹底安靜下去。
也許已經沒必要再殺他。因為局勢逆轉,萊昂不可能再威脅到自己的地位。
但是這一次,柯林卻還是這麼做了。
他學會了根除隱患,哪怕是那些不太夠格的隱患。
柯林看了眼在不遠處躺了一天的希爾佩特,燈女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