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在擔心神學院會發現什麼嗎?”柯林問。
“神學院?不,我不擔心那邊。”克雷吉搖著頭,盛出了自己的食物。那是隻能稱為食物的單調餐食,而且已經糊了。
“我擔心的是你會邁出那一步,最近我總是覺得……”
“覺得什麼?”
“沒什麼……應該是誤會吧。”
柯林過去曾一度以為,克雷吉不希望自己的侄子進入超凡,是因為辛西里人一貫的觀念:人類踏入超凡的領域,是非自然而邪惡的。
但如果僅僅因為這種偏見般的觀念,應該遠不至於讓人不安到這種地步。
克雷吉將有些髒兮兮的餐盤擺到了桌面上。
“我並不是那種冥頑不化的人,我和倫茨都是在施塔德舊城出生並長大的,其實像安赫人多過像辛西里人。”
“加上在神學院那種地方工作,你知道的,免不了要和那邊的人接觸,那些已經踏上旅途的人。”
“他們並不像那些鄉野迷信裡說的那麼扭曲,也許都在默默地承受著代價,但大多數時候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而且,懂得剋制自己的力量。”
“我是一個崇拜理性和邏輯的人,最清楚用一些簡單的標籤來概括一個群體是不準確而危險的。‘所有超凡者都會走向墮落’這個命題根本就不成立,沒有任何證據能夠支撐這一點。但是……”
但是你不一樣,柯林。
或者說,我們家的人不一樣。
柯林輕而易舉地能夠猜中克雷吉接下來要說的話,因為這段話,他已經從克雷吉口中聽過無數次。
“我不會走出那一步的。”
所以,柯林也只能機械地重複同一個回答。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克雷吉那種骨子裡的不安和恐懼似乎就暫時消退了。從他眼中浮現的是冷笑,和一種使命般的堅定。
我們根本不知剋制,也不知敬畏。
炸藥應該被放在離瘋子更遠的地方,這是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知道的常識。
在這個瘋狂的家族中,克雷吉努力地想完成一個正常人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