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拿勒駐軍的一位上等兵,名為萊昂,在八年前隨著所屬旅團一起撤回到同盟。
與其說那是撤軍,不如說是解散。因為失去了西拿勒的尤斯圖斯家族,已經無力再供養這支多餘的軍隊。
有的人拖家帶口過來,與難民無異。這裡明明是先祖的故鄉,但大多數人舉目無親。
即使想回到廣袤的鄉野,他們也沒有自己的土地。
同僚們曾為同盟付出巨大的犧牲,至少萊昂仍堅信那是有意義的犧牲。但當局沒有為他們提供任何補償。
又因為在近幾年湧入了太多難民,這座城市早已不堪重負。
在勞動市場上,相比那些廉價的難民,作為安赫人的他們毫無競爭力。
移民不僅僅在薪水上廉價,也在生命上廉價。工廠主敢在毫無保護措施的情況下讓新移民在極危險的場所中工作,但誰敢這樣使用同盟公民?
多虧公國那些悲天憫人的政客,有些部門很快就會來找這種工廠主的麻煩。
諷刺的是,正是這些關懷,使得萊昂和他的同僚們一步一步淪落到需要和蟲人奴工去競爭的地步。因為只有舊鎮低窪地的碼頭區和蟲人市集,才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帶。
除了戰爭之外他們沒有一技之長,大多數人的身體或精神上還留有殘疾。加上“不便的身份”,以及普通民眾對敗仗之軍的歧視。雖然他們一直很驕傲,卻在事實上處於這座城市最底層。
也許只比夜民和蟲人奴工好上那麼一點。
所以如果沒有像海因裡希中尉這樣的人,大多數人早就已經撐不下去了。
有的人開始離開同盟,前往動盪的異國當僱傭軍。但更多的人礙於家庭,被牢牢地束縛在這片土地上。
幸好今年上半年,公國各地的蟲人奴工開始出現大面積病死。
這在低窪地的碼頭區造成了一定的勞力空缺,於是一部分四肢健全的同僚又能找到一點餬口的營生,勉強度日。
但是因為禁酒令的頒佈,那些荒廢種植園裡的奴工又開始被販運到城市裡,在它們的競爭擠壓下,這些軍人已經徹底過不下去了。
就是在這時候,萊昂收到了來自海因裡希中尉的來信。
根據信中說,中尉已經被城郊外的伐木場辭退,失去了原本的工作,也沒有拿到任何賠償,再也無法用自己微薄的薪水向同僚們提供救助。
這讓萊昂感到絕望,他從來沒有收過那些救助匯款。但中尉的遭遇卻讓他覺得,某些一直支撐著自己的東西忽然崩塌了。
“已經到了不得不轉變的時候了。”
在信中,中尉用激進的筆觸寫道:
“當局從來不管我們的死活,我們必須自己尋找出路。我們很卑微,但絕非無能之輩……這是一個你死我活的城市,一場我們陌生的戰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