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應援棒,在尖叫聲裡,在手臂的揮舞下,像瞬間匯聚成的大海,又像散落在天空上的星辰,美輪美奐,震撼而激動人心。
體育館內座無虛席,容納了近萬人,而這些人,都擁有一個名字,都只為一個人而來。
那個此刻站在舞臺上,手握話筒安靜唱著歌的男人,讓在場所有人為他瘋狂,為他痴迷而吶喊。
顧顏沫坐在場館後排的座位上,舞臺上的遲辰,在她的眼眸裡,像月亮旁邊最亮的那顆星星,映照到臉頰微微泛著紅暈,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能抬頭看向LED顯示屏。
顯示屏裡的遲辰,又重新換了一套黑色的舞臺服,正在唱跳他新專輯裡的一首主打歌,耳邊再次響起尖叫吶喊聲,響徹雲霄般的激烈。
顧顏沫自始至終,都沒有吶喊過一聲,對遲辰所有的喜歡,從所有感官,積聚在眼淚裡,對他,她從來都不只是一點喜歡而已。
遲辰對顧顏沫來說,是誰也無法替代的特殊存在,他是她的光,追著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
顧顏沫是在一幢建築物的頂樓上認識的遲辰,那時的她萬念俱灰,失去了活下去的一切理由,她想從高空墜下,結束所有悲傷,卻在她踏出右腳時,頂樓對面大樓的LED,開始播放起了遲辰歌曲的MV,她聽不見他的聲音,但歌詞和畫面,卻讓她漸漸收回了右腳。
就算身處黑夜的蜉蝣,也在衝破未知的光亮,你又為何退縮,縮在無知的硬殼,躺在早已破曉的黑夜裡,請拽住我,只需要往前一步,結局便被打破——
眼淚,像紛飛的蝴蝶,落滿塵世。
在顧顏沫記事時,她的父母就每天吵架打架,無休無止,他們從不關心她,也從不擔心她,飯菜盛在塑膠碗裡,就丟在她的面前,讓她一個人坐在小桌子上吃,穿在身上的衣服總是髒兮兮的,卻並不影響她的可愛和乖巧。
上小學後,父母的爭吵依舊在繼續,所有易碎的物品被通通砸在地板上,顧顏沫不小心被玻璃渣刺破腳底,父母也是冷眼旁觀,從不處理。
他們對她,好像從來都沒有愛,連同情,似乎都沒有。
他們吵架的內容,從柴米油鹽醬醋茶,到賭博不顧家,再到為什麼要生出一個賠錢貨。
那些話語,冰冷而殘忍,卻像冰塊浮在紅腫的燙傷處,讓顧顏沫疼到沒了知覺,也沒了表情,她變得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情緒,對什麼事都淡漠而清冷,因為好像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掀起她的任何情緒浮動了。
上初一時,顧顏沫的媽媽對她爸爸的家暴再也忍無可忍,她提出離婚,卻換來了更多的拳打腳踢,撕扯和拖拽,腦袋撞在白色的牆壁上,紅色的一攤鮮血,暈染了顧顏沫的所有記憶。
顧顏沫的媽媽,被他的爸爸,活活折磨死了,而他的爸爸,還來不及受到法律的制裁,就因為醉酒,從樓梯上摔下去,也去世了。
顧顏沫同時失去了爸爸和媽媽,卻在他們的葬禮上,一滴眼淚也沒有掉落,她被親戚罵白眼狼,冷血動物,沒有人願意接納她養育她,她只能一個人,靠著父母留下的一點積蓄,踽踽獨行著。
也許是這天看見了別的小女孩被爸爸媽媽寵愛著,又或許是今天的家長會,沒有任何人出席被同學嘲笑了,又或許是又要為明天的生活費煩惱,顧顏沫徹底厭倦了活著,她想結束生命,所以來到了頂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