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很多時候他們只是處在同一個屋簷下,各幹各的。
今天又是厚顏登門的一天。
此時,雲蘿正是讀一封江南來的信,出自雲萱之手,字顯然是不大好看的,還有一二錯別字,但卻是滿篇的殷切關心之語,還有絮絮叨叨的家常瑣事。
信件往來多有不便,自雲蘿帶著兩個弟弟離開白水村後,她也只往村裡送過兩次平安信,亦是第一次收到從村裡送來的書信。
難得送一次信,自是要寫得滿滿的,把所有想說的話和事都敘於紙上。
文彬和鄭嘟嘟都湊了過來,哪怕認不全字,鄭嘟嘟也看得十分認真,看著看著就眼淚汪汪的有點兒想哭了。
忙飛快的眨動眼睛,想要把淚意收回去,卻連呼吸都似乎帶上了泣音,不由偷偷的揉了兩下眼睛。
雲蘿從信紙上抬頭,摸了摸他的頭頂,說:“過了十月就送你回家去。”
鄭嘟嘟抬頭,眼巴巴的問道:“三姐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這個恐怕不行。”
他便垂下頭去,彆彆扭扭的說道:“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想家。”
說著就不要雲蘿更多的安慰,扒著她的手繼續看起了信,忽然指著一列字說道:“小姑終於嫁出去了!”
那語氣,彷彿這是一件多了不得的大事。
信上說,小姑在六月正當酷暑的時候急匆匆出嫁,嫁的是隔壁白河鎮上一個兩年前沒了娘子的何姓富戶,年過而立,家有良田幾十畝,屋宅開闊,還有一個十二歲的女兒和兩個分別九歲與三歲的兒子,小姑一嫁過去就能當娘,何家也不嫌她名聲有瑕。
祖父祖母雖心有不捨,卻也鬆了一口氣,只在小姑出嫁前,祖母小小的鬧了一場,鬧著讓三個兒子給他們的小妹妹置辦豐厚嫁妝,她也把積攢了十幾二十年的好東西全塞給了鄭玉蓮,惹得大伯孃與她大鬧一場,大姑回來吃喜酒時,臉色也不大好看。
這人偏心起來真是毫無道理可言,鄭玉蓮做出了那麼多事,甚至孫氏此時癱瘓在床也與她有關,但老太太最疼愛的依然是這個從小嬌慣著長大的小閨女。
鄭嘟嘟不高興的撇著嘴角,文彬倒是習以為常,畢竟他都看了這麼多年,五歲前尚未分家時的日子他依稀還有些記憶,與那時候相比,如今不過是祖母偶爾鬧上一場,實在算不得什麼。
翻過這一頁,又見信上說,時隔近三年,二爺爺家終於收到了虎頭的一封家書,一家人看了一遍之後,發現有好些不認識的字,便找上了休沐回家的栓子,栓子看了,也覺得有好些字不認識,但意思倒是明白的。
二奶奶當時就站在屋裡把小時候沒好好讀書的虎頭罵了一遍,罵完後便回家收拾了兩籃子的香燭吃食上山到太婆墳前去祭拜一番。
透過信紙都似乎能看到虎頭滿篇錯字,惹得二奶奶破口大罵的場景,文彬忍不住笑出了聲來,雲蘿的眼裡也多了一點笑意。
猶記得他當年還大言不慚的跟她說,識字也沒什麼難的,他說不定也能考個秀才。
轉眼七年,他們如今也算是長大了,小時候幾乎形影不離,現在卻不知要到何時才有機會再相聚。
信的最後,雲萱帶著幾分矜持,幾分羞澀,還有幾分抑制不住的激動,寫道:你們姐夫登榜三十二名,名次雖不是很好,卻也有心來年的春闈,不日可能就要進京。
其實他們之前就已經看到過今年江南中舉的名單,但看到這裡,文彬還是忍不住高興了起來,“姐夫也要來京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