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風也甚是凜利,天已陰沉了好些日子,今日卻難得出了融融暖陽。
深深庭院之中一片喧鬧忙碌,從凌晨天未明到日上中天,在正午日頭最盛的時候,伴隨著一聲稚嫩的啼哭,所有忙亂都歸於歡喜。
“殿下,是個俊俏的小公子……”
鄭雲蘿猛的睜開了眼睛,陽光透過樹葉斑斑駁駁的落到她臉上,晃得她剛睜開的眼睛忍不住又眯了眯,眼中殘留的恍惚和異芒也在這一眯之中迅速隱去,重新變得清淡。
她慢悠悠的坐了起來,側身依靠在身旁的一棵大樹上,肉呼呼的小臉又白又嫩,粉的唇,白的牙,兩條眉毛彎彎,最美的卻是她那一雙似帶著鉤子的狐狸眼,清且亮。
真是個清甜可口的小蘿莉!
不過鄭蘿莉現在的心情並不大美妙,倒不是因為剛才午睡時的那個夢,而是想到了她那個奔走在怯懦和愚孝的道路上一去不復還的娘,昨天又一次撇下自家兒女,恭恭敬敬的將她這個小閨女辛苦得來的獵物供奉了上去。
供奉給了她溫和、慈祥、善良……啊呸!
忍不住在心裡把自己給狠狠唾棄了一百遍,此處四周無人,她為何還要如此虛偽?
所以,她那個祖母真的是刻薄又尖酸,偏心又自私!
“咔擦!”
她思緒一頓,默默的低頭看向了被她不小心捏碎在手心裡的柴刀柄,肉呼呼的小白臉上不帶半點表情,唯有嘴角輕輕的一抿。
又要換新的刀柄了,真是諸事不順!
隨手將柴刀往簍子裡一扔,碎裂的木屑則洋灑在地上,鄭雲蘿拍著手站了起來,背起簍子邁步朝最近的陷阱走去。
那短腿短手短身材,小小的一團行走在山林間卻意外的靈活,也不過就是眨眼間,她便已鑽進了林子裡再不見蹤影。
大半個時辰後,山林深處燃起了一堆煙火,一隻被拔光了羽毛開膛破肚的野雞在樹枝的支撐下探到了煙火上頭,翻轉烘烤。
那樹枝的另一端執掌在一雙白嫩嫩肉呼呼的小手之中,短短小小的七八歲小姑娘盤腿坐在火堆旁,粒粒汗珠在火焰的烘烤下冒了出來,模糊了飽滿額頭上那不知從何處沾來的灰泥,又順著臉頰滑落,滑出幾道雪白的痕跡。
她卻端坐著巍然不動,小臉小嘴小鼻子,兩抹黛眉之下,那一雙飛揚的狐狸眼正直直的盯著樹枝那一端逐漸變色收縮並慢慢沁出了油花的野雞。
可不正是剛才入林的鄭雲蘿嗎!
只是面無表情盯著烤野雞的雲蘿心裡卻是有些發愁,今日走遍了大半陷阱也只找到這一隻瘦巴巴的野雞,收穫實在是太慘淡了。
從正月裡的最後一場雪之後,至今三月有餘,老天再沒有落過半滴雨水。春耕時有一冬的冰雪消融,倒是順利度過沒有引起一點慌亂,然天氣漸熱,四月的太陽也比往年要更毒辣許多,每天照耀在水平逐漸下降的河流上,田間地頭也多了許多憂心忡忡的人影,就連山中的獵物都變少了。
她不太懂農耕之事,但莫名來到這個世界,又意外流落到此近八年,耳濡目染下也瞭解了不少,抬頭看著頭頂蔫耷耷的樹葉,想到不遠處她往常用來清洗獵物的小溪流也在逐漸縮小,不禁為即將到來的乾旱而憂愁。
這也是她因為娘將她辛苦得來的獵物奉送給了上房而氣悶的最主要原因。
她昨日翻山越嶺跑遍了所有陷阱,又追捕了兩個山頭,才獲得了一隻野兔和兩隻野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