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端午時想去鎮上?”
今日的晚飯依然是在院子裡擺了桌子,或許是因為心疼老頭子和兩個兒子幹了一天的重活,孫氏今天難得的拿出了更多糙米,所以今晚的糙米粥比昨天的要更稠一些。
聽說中午時,老太太還吩咐吳氏蒸了半簾子米糕,可惜除了送去田裡的那一大半之外,剩下的全進了西側間鄭玉蓮的閨房。
反正雲蘿是連一點味兒都沒有聞到。
飯桌邊,鄭雲桃正小聲的跟她娘嘀咕著端午大集的事情。也不知孫氏那耳朵是怎麼長的,隔了吳氏的鄭老三都沒有聽清呢,她倒是“唰”的將目光轉了過去,厲聲質問,彷彿鄭雲桃想去鎮上趕集是一件多麼十惡不赦的事。
本各自吃飯的其他人都被這突起的質問聲給嚇了一跳,一瞬間,目光都下意識落到了鄭雲桃的身上。
鄭雲桃也是嚇了一跳,對上祖母嚴厲的目光,她不由一慌,下意識的張口就想否認,“不,沒……沒有,我只是……只是……”
她平常總有諸多不滿怨憤,小性子潑辣得很,但其實,她從來不敢當著祖父祖母的面表達出來。
祖母在她的眼裡,不僅偏心刻薄不公平,還是嚴厲的,其兇狠程度不下於傳說中的大灰狼。
雲蘿看著她這沒出息的樣兒,耷拉著眼角將碗裡的粥全倒進了嘴裡。
也不知是不是心疼糧食,今晚的粥雖稠了許多,但除了老爺子和他們的兩個兒子能可勁兒吃上三大碗之外,所有人碗裡的粥都是有數的,那分量比昨天要少了小半。
大大的三口,竟然就沒了!
放下碗筷,雲蘿抬頭看向老太太,一如既往的那張淡定面孔,說道:“奶奶,虎頭說端午那天鎮上熱鬧得很,還有雜耍戲班子,要帶我們一起去玩兒。”
頓了下,在老太太張口之前繼續說道:“他還說,如果咱家鎮上的那院子擠不下這麼多人的話,他可以帶我們去他大舅家吃頓午飯。大家都是親戚,也沒啥大不了的。”
孫氏的臉霎時全黑了。
為什麼?
因為她跟鄭虎頭的外婆家是死對頭啊死對頭。
“不許去!”她“啪”的一下扔了筷子,因為太激動,以至於衝出喉嚨的話都破了音,“一個個都是些吃裡扒外的東西,家裡是少了你吃還是少了你穿,讓你想要跑去胡家討飯?”
都少!
您老人家就沒讓我吃飽穿暖過。
眼珠子悠悠的往上瞟了瞟,雲蘿依然淡定,絲毫不為祖母的厲聲而驚慌,甚至還帶著那麼一點點困惑不解的問道:“本就是親戚,去他家吃一頓午飯怎麼就成討飯的了?況且,還是虎頭帶我們去的,可不是我們自個兒上門。往日,咱家也時常有親戚上門啊,莫不都成了討飯的?”
這話一出,鄭大福都不由得黑了臉,斥道:“小孩子家家的,休要胡說!不管親戚還是鄉鄰,需知上門皆是客,而有客來臨,自當好生款待。說啥討飯的,你這話若傳去,咱家的脊樑骨都要被人給戳穿了!”
“哦。”雲蘿很乖順的點了點頭,又道,“這不是奶奶說的,我們去虎頭哥的大舅家就是去討飯麼。”
“你奶奶這是忙暈了頭說的一句胡話,當不得真。”
然而,大概是因為戳到了胡家這根肺管子,孫氏絲毫不管老頭子給她搭好的梯子,還將其一腳給踹翻了。
“你說誰講胡話,誰講胡話呢?我看是你也想跟著他們一塊兒去胡家吧!老不羞的,我告你,你要是敢跑去胡家,老孃我……我就跟你拼了!”
孫氏越說越激動,儼然一副陷入了自己的臆想世界的瘋癲模樣,說到最後竟甩著胳膊直朝著身旁的老爺子撲了過去。
“我跟你拼了!你個老不羞的,你說,你說,你是不是還惦記著那賤人?你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