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只是醫用語。收割手術(這詞不一定正確。。我查了半天,都是捐獻後的詞彙,但這手術存在!)。”德瑞克搖了搖頭,“你想象一下一個手術室裡,滿是醫生,病人躺在手術檯上。”
扎克進過一次德瑞克的手術室不是麼,所以他知道,“聽起來正常。”
德瑞克深呼吸了一次,口罩的塌陷很明顯,“但醫生們不是為了救病人而在手術室裡的,他們等待。”德瑞克比劃了一下,“除了主刀的醫生,每個醫生都帶著一個容器,空的容器,等待這個容器被裝上他們來這裡的目的。”
扎克懂了,看一眼這位逝者空蕩的內腔,“收割的,是器官。”
“恩。就是收穫莊稼,醫生是收割的農民,我們拿走自己需要的東西。然後。”德瑞克手裡的動作停頓了一會兒,“留下這個,收割結束後空蕩的田地。”他嘆了口氣,“我從來都不喜歡收割手術。我救人,不是……嘖,收割人。”
扎克能感覺到身邊‘兄弟’散發出的負面情緒,哎,安慰吧,不然扎克寧可自己一個人完成這工作,“恩,我確定他的心臟一定能救一個人,還有其他器官,甚至他的手臂、腿,都能改變某個地方某個病人的生活。所以,收割,也是豐收。”
“欸。”德瑞克發出了個怪聲,“依然,我不喜歡這種事。”
這個世界除了‘大’義,總要有個體的喜好了,扎克沒多說什麼了,問問上面的情況吧,地下室的隔音太好了,“上面怎麼樣,我讓本傑明接待大家人,他還應付的來麼?”
“還行吧。”德瑞克聳了聳肩,手裡的動作不停,不像扎克預期的只是填充,這傢伙彷彿在做真正的移植手術,那手法,那精準,不愧為專業。只是,在這個情境中,有些多餘了。
當然,扎克也不會說什麼,繼續上面的情況,“你應該讓你的孩子注意下安德魯,他有些……”扎克自己都不確定,“特別。”
“他看起來挺好的,活潑、聰明,孩子們挺這個小弟弟的。”德瑞克好像不怎麼在意。
扎克歪了歪頭,也不準備再說——基於德瑞克都願意和自己這個吸血鬼在這裡處理屍體,他大概也不會在意自己的孩子和一個巫師玩耍。心大的人類。
安靜沒持續多長,“說起來,你怎麼現在要做這個?他的家屬要的葬禮很趕麼?”
“不是。”扎克回答了,在雕刻的腿已經有了大致的樣子,也不用太精細,穿上褲子鞋子,看不出來就好,“葬禮不急,他和他的妻子不是巴頓人,親友來巴頓參加葬禮也需要時間。但是。”葬禮不急,扎克就自然不需要現在就給屍體整理儀容,所以這但是完全在意料中,“他的妻子,需要這個。”
扎克往前站了一些,看了眼這具屍體的臉——沒什麼東西可看了,沒忘吧,五官中最重要的部分都捐出去了,坍塌的眼窩和缺失的面板,毀掉了這張臉,“醫院送出來的時候就像這樣。”看起來扎克要和德瑞克站到一邊去了,“你們的收割手術結束後,都沒有把人縫起來。”
德瑞克愣了一下,“我們沒有?”
扎克搖頭,“你們沒有。”
“呃。”德瑞克的眉皺起,隨後搖了搖頭。
扎克繼續處理腿了,“他有個女兒,孩子,還以為自己的父親只是因為摔倒在醫院治療,會很快回家。他妻子看過屍體後,她不想,或不敢,她的女兒看到父親這個樣子。所以請我們幫忙,至少給他弄出一個可以見人的樣子。在葬禮,在她的女兒發現自己的父親一直沒回家前,見一面。”
德瑞克的動作又停頓了一會兒,閉了眼,調整了呼吸。然後繼續用他專業的、精準、完美的手法,填充這個屍體的身體。
地下室安靜了一段時間。
“你知道麼。”德瑞克突然開口了,“你知道這個人的心臟,到哪裡去了麼。”
這是個莫名的問題,而且完全不適合。德瑞克是個醫生,他不該說這種事情。
“不知道。”
“西部某個將軍。”
扎克手裡的動作停了一下,“西部的某個將軍。”只是重複。
“對。”德瑞克沒感覺到扎克的變化,繼續說,“以及從他身上收割的其它東西。器官,四肢,面板。”德瑞克搖著頭,“之前讓你想象的,佔滿手術室的醫生?軍方醫院的醫生,西部的,我還認識一些,有幾個和合作過。我聽到他們之間的聊天,受捐者都是軍方的和有勢力能動用軍方資源的人,哼,你懂的,軍方的傢伙們,呵呵,有些傢伙近期還在電視上出現,健康的,我都沒聽說過他們的身體需要換什麼……”德瑞克終於注意到扎克的動作停止了,“怎麼了?”
“沒什麼。”扎克的動作繼續,語氣難以琢磨的,“一個平民換一堆軍方大人物更健康、更好的生活質量,划算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