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志說起譚修黛氣病了婆母開始,譚修昊就閉上了眼睛。
終於知道,妻子為何篤定的說葉家容不下妹妹了。犯上不敬,忤逆不孝,若是傳出去,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將譚修黛給淹死,更莫說只是休妻了。
譚老夫人捂著胸口,不知道是被葉志文要休妻的舉動給氣的,還是被女兒大逆不道的行為給氣的。女兒任性胡鬧,和兒媳過不去,她知道。在夫家鬧得不得消停,她也知道。但也沒太放在心上,她也覺得葉家待那個珍珍好得過分了些。但是沒想到,女兒竟公然和婆母為難,到了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
如今又該如何是好?
譚修黛早就呆住了,她手中還有一張休書的碎頁,要扔不扔。通紅的眼眶裡閃爍著淚光,面上青紅交加,卻沒有再頤指氣使的立場和底氣。
其實還有些話,葉志文沒說完。
譚修黛不光在家裡處處針對珍珍,在外也不消停,生怕旁人不知葉家有個‘土裡土氣又不知羞恥,和兄長曖昧不清的瞎子姑娘’。珍珍本就寄人籬下,出身也不好,又是個寡婦,已是被人詬病。再由她這麼添油加醋的宣揚,那些個閨秀婦人們一傳十十傳百,更是雪上加霜,誰還肯娶她?
若非譚修黛一再的作,鬧得家中不得安寧,還氣病了母親,他何至於這般絕情的休妻?
葉志文轉身就走。
“相公。”
譚修黛終於反應過來,立即撲過去抓住他的手臂,滿眼慌亂,“我、我錯了,你不要休了我,我跟你回去,我以後都不鬧了好不好?”
“太遲了。”
葉志文再次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道:“你我夫妻情分已盡,以後各自婚嫁,再無干系。”
他走了兩步,頓了頓,又道:“我來之前,已讓人幫珍珍收拾好了行李,下午就將她送去城外的莊子上住,是她自己在母親面前跪求的。”
休書已寫,其實他大可以不必再向譚修黛解釋這些。但是,他不希望,在譚家人眼裡,自己是為了妹妹才休妻的。
其實這兩年,珍珍說過許多次,要回鄉下,都被他拒絕了。
她父母已逝,那些個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也都不是什麼善茬。整日裡除了嚼舌根,就是上門打秋風。珍珍一個婦人,性子又太過柔善,便是他給了她金銀細軟,只怕沒幾天也要被那幫人給打劫光了。到時候,她還是得靠女紅維持生計。但她的眼睛已經半瞎,再繼續熬下去,那雙眼睛遲早都得廢。
鄉下條件又差,即便派丫鬟去伺候她,時間久了,怕是也要心生不滿。
將她留在府中,是想著再給她說一門親。如今看來,怕是不成了,只能將她送去莊子上。
譚修黛沒抓住他,渾身彷彿失了力氣,一下子癱倒在地,滿臉淚水。
“相公…”
葉志文腳步不停,眼見著就快跨出大門。
譚老夫人氣弱的喚了聲。
“志文。”
葉志文停下來。他雖對譚修黛失望之極,但譚老夫人畢竟是長輩,他多少還是存著幾分敬意的。
譚修黛眼中現出幾許光。
譚老夫人緩緩坐正了身體,道:“所謂子不教父之過。修黛自小就沒了父親,所以我便對她格外寵愛,以至於她驕縱任性。她忤逆不孝,衝撞婆母,我也無顏再為她分辨什麼。但俗話說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嫁給你兩年,總是有情分在的。如今她已知錯,以後絕不敢再犯。就當我老婆子求你一次,可否再給她一個機會?”
譚修昊震驚。
“母親。”
譚老夫人面容疲倦,似一瞬間蒼老了好幾歲,臉上每一道皺紋,都是拳拳慈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