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全點點頭,把名字記下來。指著名冊,繼續說一些有特點的人給張均和董先聽。有的張均要下來,有的董先要下來,當然更多的兩人全不要。
把名冊整理完,看看到了中午,幾人到食堂裡吃飯。
與民間不同,王宵獵的軍中是一天三餐。早餐吃得早,晚餐吃得晚,而午餐也不能將就。
到了食堂,張均和董先打了飯,坐到易全對面。剛剛坐下,易全就低聲道:“看,那邊來的就是胡六郎。這廝飯量太大,下面的人受不了,弄到了我這裡的中軍來。”
張均轉過頭,就見到排隊的人群中,一個傢伙在那裡東張西望。看起來十六七歲年紀,臉上還帶著稚氣。身體並不是十分強壯,只是肌肉結實。哪怕站在人群裡,也能明顯看來此人不安分。手抖腳抖,沒一刻安定。
到了打飯計程車卒前,胡六郎手中的飯碗伸過去。士卒打一大碗粟米,胡六郎不走,盯著一邊的饅頭看。士卒沒有辦法,搖搖頭,又拿了四個大饅頭,狠狠地壓在粟米上。胡六郎拿起一個饅頭來,咬一大口。
剛走了兩步,一邊值日的軍官厲聲道:“到飯桌上吃飯!邊走邊吃,成什麼體統!”
胡六郎瞪了軍官一眼,把饅頭放在粟米上,搖搖擺擺走到飯桌邊坐了下來。先拿起饅頭,兩三口吃掉,才拿起筷子來挾菜。只是眨眼間,四個饅頭就被他吃得精光。這才慢條斯理,與別人一樣一邊吃米一邊吃饅頭。
張均轉過身子,對易全道:“看這樣子,這廝不是省油燈!”
易全道:“我聽跟他一起來的人說,兩三年前,金軍把他全家殺得精光,只剩下他一個。這廝就在附近的幾個村子廝混,也沒有人管束,養成了無法無天的性格。平日裡打些零工,沒有零工時,就靠鄉親們接濟。除此之外,偷雞摸狗的事情也沒少幹。特別是平日裡欺負他的,一有機會,他必定報復。”
張均道:“原來如此。金軍來時,我阿爹被抓走,我也跟他差不多年紀,隨著母親過活。其中滋味,實在難以對人言說。後來遇到宣撫,才慢慢安定下來。放心,這個人我能管好!”
易全道:“統制,話可不能說滿了。按這廝的脾性,若不是他天生力大,早就趕出軍營了。只是一個多月,這廝就不知道兒了多少次軍紀。每次要趕他走,總有人提起他的渾身力氣,終是留了下來。”
張均笑道:“提舉放心。所謂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越是這種人,我越是有辦法。”
易全哪裡肯信?但看張均信心滿滿,不好說什麼。
一物降一物,是什麼意思?易全是個正常人,理解不了張均的意思。
張均自從父親被抓,母親多次偷人,慢慢心理有些跟正常人不一樣了。只是他頭腦冰雪聰明,從小磨練出來的圓滑個性,別人看不出來罷了。現在到了軍中,要守軍紀,還要跟各方向處好關係,張均就成了這個樣子。
對一件事情,張均的看法與別人不同,想法也跟別人不同。只是,張均清楚別人是怎麼想的,也清楚別人想看到是自己是什麼樣子,他就做出這個樣子而已。
一物降一物,是張均現在有無數辦法對付胡六郎。不是張均比胡六郎聰明,比胡六郎強,而是因為現在張均的官比胡六郎大。官大一級,足夠壓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