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玲阻止了我發酒瘋,我想說的話被她制止了,我不知道她在怕什麼,我很氣憤也很無奈,我還是怕惹怒了阿杰,他會把我們甩在大馬路上。阿杰對我的行為沒有什麼特別的的反應,還算是情緒穩定。在回來的路上,他和我們並肩走,快到家門口的時候,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丁丁,先別想那麼多,好好休息,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麼糟糕,我不想你有太大的心理負擔,真的,這不是我叫你到這來來的初衷。”
有那麼一刻,我的心還是柔軟了一下,我沒有像刺蝟一樣把他的手開啟,只是斜著白了他一眼。
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大家都睡覺了,只有江美還坐在小凳子上等著我們,剛進門就看見她臉上怏怏的,只見她冷冷地對阿杰說:“回來這麼晚,規矩不用遵守了哇?”
阿杰尷尬地笑笑,沒有說話,側身進洗手間洗漱了。燕玲有點尷尬,賠笑道:“阿杰陪我們到處走了走,熟悉熟悉環境。”
“出去走可以,可是到了睡覺時間,大家就得熄燈睡覺,制定規矩的人,自己又把它破壞了,以後怎麼約束別人呢?”江美看似和燕玲說話,卻把頭朝著洗手間,聲音很大。
我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懶得理這幫奇怪的人,進房間換睡衣去了。心裡卻很彆扭,後悔剛才吃了阿杰的東西,像偷吃被發現了一樣,能吐出來就好了真是膈應人。
阿杰好像很怕江美,躲在洗手間半天不敢出來,等江美剛剛進房間,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客廳一閃身,就進了男生的房間,和我目光相對的時候,不忘尷尬地衝我做個鬼臉,我假裝沒看見,卻很鄙夷,心想至於嗎?
等他們都走了,客廳裡就剩下我和燕玲,我們倆面面相覷,像犯錯被抓了現行的小學生,我們哪裡知道這裡的什麼鬼規矩,只曉得在學校裡面,才必須要按時熄燈睡覺,沒想到這裡還在延襲學校的作息時間。
沒想到阿杰在江美面前這麼慫,不是說他是大家長嗎?是這個屋裡所有人的上級嗎?那為什麼那麼怕江美呢?他們究竟是怎樣一種制度?他們又是什麼關係?我迅速在心裡琢磨了一番,各種疑惑。
當我們躡手躡腳進去房間的時候,江美背對著我們,應該還沒有睡著,可是她閉著眼睛沒有說話,我們趕快溜進自己的被窩,輕輕躺下,一夜無話。
無論如何,年輕人的瞌睡,沾著枕頭就來,我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夢裡回到了自己的家鄉,看見媽媽在搓麻線,我靠著她坐下,把手伸進她的圍裙下面取暖,媽媽放下手中的麻線,把我摟進懷裡,輕輕拍我的肩。
“你怎麼這麼快又回來啦?工作的事怎麼樣了?”
“……”
“海南的大海,你看見過啦?大不大?”
“……”
“你這個娃娃,怎麼不理媽媽呢?”
“……”
“哎呀,你怎麼不說話呢?”
我一直不說話,枕著媽媽的腿,眼淚透過她厚厚的毛褲,浸溼了裡面的面板。媽媽一下子慌了,一把扳起我的頭,我就醒了。
睜開眼睛,四周一片漆黑,迷糊了好久,才知道這是海南,媽媽在遙遠的四川,離我很遠。想到剛才睡夢中媽媽焦急的臉,我有想狠狠抽自己一耳光的衝動,為什麼總是惹事,在夢裡也不能讓她安心呢?
旁邊鋪裡傳來燕玲輕微的鼾聲,她睡得如此香甜,我原來以為她和我的想法偏差不是很大,今天才知道,是我一個人在庸人自擾,她遠沒有我這樣的煩惱,她在用一種全新的眼光來看待我們遇到的事物和人,而我打一開始,就陷入了被朋友欺騙和背叛的情感怪圈。是我想太多,還是她太簡單?我哪怕儘量往好處想,可是這幾天的經歷,讓人無法不疑心啊,難道燕玲就一點不覺得奇怪嗎?
江美好像沒有睡著,翻了好幾個身,她今晚很不高興,不知道究竟是因為我們沒有遵守作息時間,還是另有隱情,又想起阿杰靠著牆壁閃進洗手間不敢出來的樣子,總覺得事情蹊蹺。
這裡的神秘無處不在,光靠猜,是想不透的。算了,睡吧,反正一窮二白。
我翻了兩遍身,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很快就天亮了,我彷彿剛剛睡下。長了十八年,我第一次感受到半夜醒來給身體帶來的不舒服,那個叫失眠的病症,應該就是在那個夜晚,第一次在我人生的沃土裡被播種下去的。
一大早,一屋子人談笑自若,井然有序地忙碌著自己的洗漱和打掃,江美一邊洗漱,一邊笑盈盈地和我們道早安,彷彿昨晚的不愉快,根本沒有發生過,也可能,她的生氣不是針對我們,畢竟我們並不懂這些。
室友們營造出來的這種自然感,給我們一種錯覺,似乎我們這七八個人,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