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刺的事情沒有聲張,李二回宮後前往太極殿發現李淵並沒有休息,走上前皺眉沉聲道。
“在等魏無良遇刺身死的訊息?父皇,兒臣不懂你為何如此針對他,難道您看不出他的存在會給大唐帶來何等價值?”
李二有些氣憤,他如今想盡辦法拉攏魏無良,讓他感覺到安全感,放下對皇家的戒備,可每當他的努力的目的即將達成時總會有皇室的人跳出來攪和從而讓李二竹籃打水。
穿著白色睡衣的李淵靠在床頭,雙手十指相扣放在抬起的膝蓋上,另一隻腿平躺放在床上,眼神有些空洞,他沒有回答李二的問話,只是淡淡的問的一句魏無良是否還活著,李二皺眉點頭,李淵嘆了口氣。
“現在的大唐帝國是你李世民的,又不是我李淵的,他有何價值與我何關?當初你為了做皇帝殺了建成,殺了元吉,若是當日我在場求你,你又會放過他們二人?你成為了玄武門事變的勝利者,你的功績被無限放大,而建成則成為了一個無用之人?九日平定西河,宋老生與兩萬隋兵死於誰手?打敗屈突通的是你李世民?突厥強大之時抵抗突厥的又是你李世民?既然你為國考慮,為何要殺掉建成?你李世民有私心,為何我李淵不可有?他殺了我兒元昌,他勝了我兒便是謀反之罪,與你當年所做有何區別?我恨你但卻不能殺你,因為你李世民是我李淵的兒子,但是他魏無良是我何人?”
語氣清淡,不喜不悲,不怒不笑。
他似乎已經預料到魏無良不會死,這是天時地利人和所護之人,但若是就此不放棄,那不是李淵的性子,他也是征戰沙場的將軍,一國帝王,雖然如今如此落魄,身體老弱,打性子和骨氣不會隨著年齡而消失。
而且在他的心中,李建成的能力不弱於李世民,而李承道更是比李承乾強了百倍。
李二沒有在李建成的事情上糾結,而是嘆氣開口聲稱如今能醫治父皇的人只有魏無良,而李淵卻是哈哈大笑。
“他救我?你以為我怕死?如果不是為了你的名聲,我便早早的吊死在了大安宮,我的臉已經丟盡了,我的兒子自相殘殺,我的女兒放蕩成性,我的女人背叛我,我的兒子被人殺害,而仇人就活在我的視線中我卻不能報仇,我早已經沒有顏面活在了這個世上,為何還要人救我?為何還要醫治我?如果我不是你的父皇,如果不是擔心天下百姓辱你,一死了之才是我想要的。”
已經七十幾歲的太上皇此時滿臉的眼淚。
他的前半生異常輝煌,八國柱之後,世襲唐國功,起兵推翻大隋,稱帝為皇,可輝煌在這個時候噶然而止,他得到了皇位,但失去的東西太多了,多到數不勝數。
在玄武門染上鮮血的那一刻起,李淵知曉,他的人生已經結束了,在那個時候他已經沒有活下去的**了,如果有!那麼便是保護活著的子女不被李世民欺負,不論他們如何,李淵只能庇護他們活著,可如今他發現他並沒有這個能耐。
那麼活著還有何用?
李二站起身離開太極宮,走出這個宮殿,望著烏雲漸漸密佈的天空。
秋雨要來了啊,一場秋雨一場涼。
就像人心一樣。
其實最為難的莫過於李二,今晚的李淵給了他太深的感觸,不論他的話真假,不論李二做出了何等畜生不如的事情,李淵還在想著他這個兒子。
李淵那顆滿是傷痕的心堅持活著便是為了維護李世民的名聲。
如果說太上皇在宮中自盡,定會引其風言流語,李世民苦苦挽救了十餘年的名聲將毀於一旦。
左手是國,右手是家,李二不想做選擇,但是此時的情形逼迫他做出選擇,是拋棄年邁的父親還是放棄有振興帝國的機會。
李二出宮了!他下令讓戴長卿留在太上皇的身邊,不準任何人接近太上皇,而太極宮中的侍女不得離開,就算去茅房也要有人跟著,更不許放任何人進去。
身著一件白魚龍服走過朱雀門,在將士們異樣的目光走向了城東的勳貴富人區。
輕輕推開沒有上鎖的府門,入府時便見到了身材魁梧的老部下,李二見此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