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將軍聽著自己兒子的話語,默默嘆息一聲,倒也沒有再強求什麼。
造化弄人,又有誰能想到,當年在深宮備受欺侮的六公主,竟然最後卻成為了登上帝位的那一位。
她自出生以來,遑論帝王心術政事民生,就連最基礎的四書五經,只怕是都沒得幾分。
被人趕鴨子上架似的推上帝位,然後被這突如其來的權柄迷暈了眼,逐漸變成這幅紈絝的模樣。
可恨,但也有幾分可憐。
夏將軍想了想,問道:“那你留在皇都外駐守營地,我帶著北疆來使入宮便是?”
夏如歌聞言,眼眸一亮,然而思索了片刻他還是搖了搖頭說道:“當時偷偷隨軍離開京城,聽聞陛下就已降罪於夏家了,這次我再無合適理由駐守營地,陛下那邊怕是說不過去。”
當年他不告而別的離京,便已經將夏家推入了萬劫不復的地步,若不是早已賦閒的太傅出山長跪宮門請求陛下收回成命,他們夏家怕是早已滿門抄斬。
夏將軍看著夏如歌一副顧全大局慷慨就義的模樣,嘆息一聲,眼中帶著不忍。
若是可以選擇,他也不希望夏家最優秀的子嗣最後只得在宮中蹉跎。
但那畢竟是當今聖上。
天子一令重於山海,若是龍椅上的那一位強求,他夏家還真沒有拒絕的餘地。
恰好這時候,先前守在那北疆來使帳前的小將尋來,瞥見夏將軍和夏如歌,立刻停住腳步,正了正神色,說道:“見過夏將軍、少將軍,朱大夫給那蠻夷崽子紮了針,開了一副湯藥,說是明日便可入京了。”
夏如歌聞言,眼神閃了閃,垂眸掩蓋住了眼底的抗拒:“明日還得收拾面聖,父親早點休息吧。”
翌日,鎮遠軍稍作休整,便列隊準備入京。
說是入京,但為了避免手握兵權的驃騎大將軍生了異心意圖纂位,自然不可能讓幾萬大軍全都入宮的。
只有幾位被封了軍銜,有品階的將軍,才能入京。
雖說沒有幾萬人那麼壯觀,但畢竟是剛剛打得蠻夷抱頭鼠竄的鎮遠軍入京,接到兩側前來迎接的百姓還是將鎮遠軍們的道路圍了個水洩不通。
夏如歌騎著白馬跟在隊伍中間,越往裡走,心情就越發沉重。
倒是兩側前來迎接的百姓中有幾個年紀輕的姑娘,瞥見戰馬上英武不凡的少年郎,一個個都忍不住羞紅了臉,質感側著眼眸偷偷瞥向道路中央。
就在這時候,最前方的夏將軍突然拽停了胯下的戰馬,一抬手。
近百人的鎮遠軍令行禁止,幾乎一瞬間就同時停下了前進的步伐。
周圍圍觀的百姓彷彿察覺到了異樣,紛紛安靜下來,一邊壓低了嗓音竊竊私語,一邊忍不住左右張望。
前頭這是……遇到了什麼事嗎?
夏將軍眯了眯眼,看著最前方織金布帛製成的翻傘下方站著一名面白膚淨,眼帶笑意的公公。
只見那位公公雙手捧著明黃聖旨,在夏將軍面前站定,尖聲尖氣地說道:“恭喜夏將軍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