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她身邊跟著揚兒,她不能不管揚兒。
李欣把揚兒護在身後,惡狠狠地盯著猴半仙說:“你不要以為我是好惹的,識相的就趕緊讓開,不然的話,你不要臉,我也可以豁出臉皮來,到時候弄個魚死網破你在荷花村也別想待下去。”
“哎喲,我好怕怕啊!”猴半仙一驚一乍地拍著胸口:“關大嫂子這是要了我親命了啊!”
李欣咬了牙:“你不信,大可以試試。”
說著李欣就作勢要朝周圍喊叫。
猴半仙忙攔。“哎喲我就隨便說說,關大嫂子你還當真了還!”
猴半仙嘻嘻笑著:“就是渾說了一句嘛,關大嫂子的氣性兒還真是……”說著上下看了李欣一眼:“跟關大嫂子你這身段不符合嘛,一點兒都不柔和。”
李欣陰著臉。喝了他一句:“滾!”
猴半仙今日恰巧碰上李欣不過也只是想出言調戲她一下解解氣,並沒有生其他歪心思,嘲笑奚落了李欣一番後當然也見好就收。他就料準了李欣礙於從前她的名聲不敢跟他鬧起來。
如今猴半仙是聽李欣的狠話覺得有趣兒,那聲“滾”後他還嘻嘻笑說:“滾就不滾了,這不要粘了一身泥嘛。關大嫂子,那咱下回再見啊?”
說著也不等李欣反應,手抄了兜裡吹著口哨揚長而去。
李欣站在田道上。牙齒死死咬著下唇。
以前大多隻是女人說她這樣那樣,她還可以很淡然地反擊回去。比如楊婆子,梅小霞,比如孫喜鵲,翟氏。男人說她的時候,因為是關文的親人,關文也不會聽之任之,總會出言反駁兩句。即使她覺得那些反駁也顯得太過蒼白,可她還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家和萬事興的道理古來皆同。
可是面對外面的男人這樣赤|裸裸的諷刺挖苦汙衊的時候。她才覺得,她小心翼翼維護的這些表象其實也只是表象而已,內在的很多東西她是無法掌控的。比如說她自己的心。
她是不是註定要受過去那個身份的轄制一輩子?
因為那個身份,爹孃兄弟對她愧疚,叔伯嬸孃看她不起,嫁人也只能嫁一個殘臉瘸腿的大齡剩男。因為那個身份,她嫁了人後不敢跟尋常婦人一樣拉小圈子聊天嘮嗑,連孩子的事情關文提到的時候都要小心翼翼。因為那個身份,見到曾經的恩客她會大驚失色,避之如蛇蠍。連抬頭直視人的勇氣都沒有,即使人家可能已經把她忘在了腦後。
她自己跟自己說不在意那個“過去”,可是這會兒她捫心自問,她真的不在意嗎?
猴半仙的話還回蕩她耳邊上,那一句“不就是個賣的”,簡直讓她如吃了蒼蠅一樣噁心。
李欣就這樣呆呆地站在田道上。她腦子裡亂糟糟的,身背後的揚兒拉了她幾下她才回過神來。
揚兒眨著大大的眼睛望著她,眼神裡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叫她:“娘……”
李欣長吐了口氣,勉強放出個笑來,蹲下身去抱起揚兒,這會兒她才發現自己胳膊有些酸,手上沒有力氣,竟然還有些在發抖。
“娘……”揚兒又小聲地叫了一句,叫他娘沒抱他起來,自己主動地伸手圈住李欣的脖子,挨著她臉說:“娘不氣,誰欺負娘,讓爹打他!”
李欣摸了摸揚兒的頭,在他臉上“啵”了一下,心裡天人交戰。
到底要不要告訴關文這件事情?
她受委屈了,本來就是該讓自己的男人知道並未她出頭的。可是這樣的事情難以啟齒,她要如何說?關文心裡又會怎麼想?上次他在眾人面親掐了孫喜鵲的脖子,這次會不會直接找上猴半仙揍他個半死?
真要是這樣她肯定鼓掌叫好,可若真的這樣,其他人會不會又說她多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不是要忍下來,當這件事就這麼沒發生過,就這麼算了?
——猴半仙敢這麼擋了道說那些難聽的,肯定是料準了她不會跟關文說。她要真的不跟關文說,豈不是如了他的意,讓他以為她李欣真怕了他猴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