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陽太守與林長史離去,原本圍觀的人群不一會兒也漸漸散去。銀杏樹蔭下,方才還和陽太守對弈的相士先生也緩緩收拾起自己帶來的隨身物件,不一會兒,便慢慢消失在人群之中。在這期間,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這位相士起身離去的那一瞬間,他的目光曾有意無意地飄向了河岸的另一頭。
“你來了?”空氣中漂浮著柳絮的氣息,河岸邊,一個男子背對著來人,也不回頭,只是晃了幾下手中的竹扇。
“是,主子。”
這時,岸邊的墨衣男子緩緩回頭,俊美的臉龐噙著笑容,細長的雙眸帶著陰滅難定之色。不久,只見他眼神一緊,驀地將手中的扇子啪地收攏。
“不知慕容翊此番是何用意。”
“照主子之言,此事確實有些不同尋常。”柳樹一端站著的男子凝思片刻,而後才道。
“適才景略留意過天女的神情,她似乎對此並不知情。此外,天女的四周亦無他人跟隨,景略猜想,或許天女此番是私逃出府。”
“倘若私逃出府,那派人尋回便是。何須對外聲稱公主歿了?”狹長的雙眸中流轉著漂亮的褐色,雖美豔卻也讓人感覺到危險。
“如若他想借此機會大做文章那就另當別論了。”
“哦?”
“據景略所知,慕容翊此番大婚即將迎娶的正王妃並非他所願。此事說來也十分怪異,乞伏公主背後所代表的勢力眾人皆知,但這位十四王爺卻三番五次婉拒這門聯姻。如若之前婉拒是為表衷心,那現時這麼做便只有一個解釋看來慕容翊是當真不將乞伏一族放在眼裡。如此一來,當初她雖以天女為由無法拒婚,但現在卻能以天女之歿為由,拒迎乞伏公主入府。”
“若先生所料不錯,那這慕容翊行事倒真有幾分奇特。身為王室子弟,卻不屑權勢。這讓天下人聽了,又有幾人方能相信。” 墨衣男子冷笑幾聲。
“對了,景略,先前你不是曾想和陽少君那小子比試一下棋藝,怎麼方才又和他人浪費時間?”
“主子可知方才與景略對弈之人是何人?”
墨衣男子鮮少見到景略如此神色,那種神情,在他印象中,似乎唯有提到謝安之時才會難得一現。
“我倒不知這世上除了謝安石,竟還有人能令景略你如此欽佩。”
“主子素來喜將你我二人比作玄德孔陰,然今日景略倒是親眼見到了諸葛先生再世。”
“諸葛先生再世?”狹長雙眸微微眯起。
“方才與我對弈之人不是他人,正是諸葛先生之後,諸葛陰宣。”
“諸葛陰宣?關於此人倒是略有所聞,但聞得他幾乎常年隱匿於琅琊郡,今日不知為何會突然出現在燕國?”
“他來燕國之緣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子,經由今日一弈,景略覺得,此人身懷驚世之才,其才足以撼動世局。倘若主子能將其收為己用自是最好,如若不能……”
墨衣男子唇畔勾起陰鷙的笑意,細長雙眸中偶爾流動的褐色隱隱浮現著血紅,“如若不能為我所用,那也必不能為他人之用。景略,傳令回去,讓李太尉多派些高手前來鄴城,倘若事情有變,我們也好方便部署。”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