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白間發生的事情太突然,顏落怡自回府以後就是懨懨的,提不起任何興致。稍不留神,腦海中那個站於銀杏樹下淺笑溫潤的男子便清晰地浮現眼前。是她太過想念哥哥了?還是巧合?但這世間會有這般相像的人麼?
自小起,哥哥便極為疼她,雖然有時喜歡作弄她,但對她的關懷卻從未少過。她記得,她上小學的時候,哥哥便上了初中,那時的他無論長相還是學業都極為出眾,所以有許多女孩子給他寫情書,他總是笑著收下全部情書,但回到家中便看也不看將它們全部扔在了垃圾桶裡。當時的她很不理解,於是問他為什麼這麼做,他卻笑著拍了拍她的頭頂,對她說,落落還小,她不會懂的。再過幾年,她上了初中,他卻進入了大學,未過多久,也不知那些女生是如何知道他有她這麼一個妹妹,於是,隔三差五地,便有陌生的姐姐對她示好,不是送她東西,便是帶她出去玩。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哥哥進入大學沒多久,便被人封了學院院草之稱。她那時候還嘲笑那些無知的人們,都被他哥哥那溫和的假象所欺騙。一直到去年,她考入了聖墨大學,她才知道她哥哥顏悉兩個字在聖墨意味著什麼聖墨四大院草之一,天才設計師,聖墨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教授……這些光環無一不讓她自進入聖墨第一天起便倍受矚目。他人總以為,這麼優秀的哥哥必有一個同樣出色的妹妹,但是不久之後,他們便失望地發現,她很普通,普通地讓人都驚訝於她是顏悉的妹妹。
“落落只要做自己就好,不必在乎他人的眼光。就算哪日天塌下來了,哥哥也會為你頂著。”就在她再次被眾人目光壓得喘不過氣的某個黃昏,他拉著她一路來到了學院的天台,對著她說了那麼一句話。那是她長大後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認真肅穆,也是她自父親去世後第一次抱著他失聲痛哭。一想到這裡,顏落怡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間,但卻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觸到,一時有幾分悽哽。
透過窗,顏落怡看到府內房前掛上了不少紅色的燈籠,心底再次添了幾分愁思。
婚期臨近,府內越來越忙,進出王府的人也越來越多,愈發頻繁。照目前形勢看,不用等到婚禮前一夜,她或許便可以離開這個王府了。一想到這裡,說不上為什麼,她的心裡有了一股莫名的失落。是因為這段時間以來習慣了這裡的人和事了?還是眼見著要走了,就捨不得了?其實除了嫁給慕容翊這件事以外,其他的她也想不出什麼理由非得離開這裡不可。
想起慕容翊這三個字,顏落怡又在心中長嘆一口氣。
說他這個人可惡吧,有時候對她也還挺好的。就拿上次扭到腳的那回來說,那大半個月,柯總管日日派了府中大夫給她檢視,從未間斷,別人不說,她也知道,若是沒有他的暗許,柯總管縱是再疼惜她,也未必能做到這般。打雷那次,他言語雖毒,但後來還是沒狠下心來將她棄之不理,最後,聽蘺汀說還是他幫自己敷了大半夜的冰塊才退的燒。前段時間她喝醉了酒,是他把自己揹回了房間,見她的額頭撞得烏青,也是他幫親手自己擦的藥;還有今天,他更是丟下整府的人,陪她去求籤,只為她口中心安二字。
顏落怡一想到這裡,用力地拍了拍自己腦袋。
顏落怡啊顏落怡,怎麼人家對你幾分好,你就什麼都忘了?要不是他扯的謊,你現在用得著嫁給他為妾?用得著處心積慮逃出這裡?
說到逃出這裡,顏落怡突然想到,之前自己只顧著策劃怎麼逃出這王府,但卻從沒想過要是自己的逃跑計劃失敗了,那會有怎麼樣的後果。
最糟也就嫁給慕容翊,做他的妾室?顏落怡歪著腦袋想道。
其實做他的妾室也沒什麼不好,頂多日後多看看那乞伏公主的傲慢眼神罷了。嗯,不對,或許那公主還會一不高興就找各種藉口把她抓起來處置她,那她豈不是活得太悲劇了?也不對,慕容翊之前便利用自己,一心一意想把對方嚇得退婚,那他又怎麼會心甘情願地將她娶入府中呢?不過說起來這慕容翊也真奇怪,人家乞伏公主除了性格有點傲慢,但長得還是挺標緻的一個美人兒,哥哥乞伏司繁是現在乞伏一族的統領,聽說還有好幾個小部落像什麼出連,國仁什麼的也是歸他哥哥管轄,勢力還不小,就連當今太后娘娘也因此才如此寵著她,對她百般疼愛,但這慕容翊卻偏偏不把她放在眼裡,一付勢將拒婚進行到底的樣子。他是怕日後捲入宮中的爭鬥,還是另有其他什麼原因?
“公子命中無妻無子。”這時,耳畔突然響起白天那位相士先生的話語。
“他應該不會真的這麼背吧?”一想到這裡,顏落怡嘴裡不覺冒出了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