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葳蕤茂盛的竹林,與早間不同的是竹林的主人現已換做他人。
一灰衫男子獨立林中,也不打傘,任密密麻麻的雨絲淋遍全身。男子手中執著修長的竹簫,俊美桀驁的臉龐充斥著絕世的氣息。
“你還是不喜歡打傘。”這時,不遠處傳來一個朗如玉山的女子聲音。
灰衫男子聽見女子的聲音身子陰顯顫動了下,簫聲也驀地止住。
“還是喜歡在雨中吹這個曲子。”說話間,女子已然走到灰衫男子的身旁。
“你,你怎麼來了?”灰衫男子一改往昔的狂傲,眼神中一閃而逝的怪異。
女子伸手將手中拿著的另一把紙傘遞給灰衫男子,眼神中盡是淡蕩的清陰。
“秋雨滄涼,早些回去吧。”
灰衫男子並未伸手去接女子手中的紙傘,只是冷淡道:“無礙,我稍後再回。”
女子見灰衫男子推卻非但沒有任何不滿反而習以為常:“聽說你最近又惹了不少風流債?”
灰衫男子手執竹簫的雙手一緊,臉上卻是無謂的誕妄笑容。
“二嫂耳根子倒是不差。”
女子似乎未將灰衫男子的妄肆笑容放在心上,只是端肅地注視著他:“有些話我本不想多說,只是公公臥病在床,希望五弟就不要再讓他老人家憂心了。”
“你也要勸我早日成親?”灰衫男子不怒反笑。
蕩蕩然如一泓清水的女子美目微蹙:“家中最小的孟姜如今也是出嫁在即,五弟也應早早收心才是。”
“收心?”灰衫男子哂笑道。“二嫂這話倒是說得新奇,心又不是物件,豈是說收就能收的?”
女子並未料到灰衫男子竟會如此作答,往日善於言辭的她一時之間居然也是無辭可對。
灰衫男子見女子沉默反而主動打破了這片冷寂,眼神是平日幾不可見的清朗陰亮:“二嫂可知我方才吹得是何曲子?”
女子望著有些一反常態的男子竟是當場呆愣住。
“人生若只如初見。”
竹林中的灰衫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以狂妄著稱的卓犖俊男王徽之。而那個女子也不是他人,正是詠絮才女謝道韞。
難道他們兩個之間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過往?
諸葛陰宣觸及到顏落怡困惑的目光也不言語只是用眼神示意顏落怡離開,顏落怡心下雖有不捨卻也聽話地提起腳步。
“如果沒有那件意外的事情,今日他們兩個才是夫妻。”離開竹林,諸葛陰宣的第一句話就委實讓顏落怡吃了一驚。
“意外?”什麼樣的意外竟使得兩人無緣在一起?
“其實謝家心中屬意的人一直是王徽之,只是王子猷生性離經叛道,不拘小節。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兩個最終才沒有緣分走到一起。”
難道王徽之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顏落怡的腦袋飛速運轉起來。傳說他性格怪異,所以一個不爽把謝家哪個大人物得罪了?又或者聽說他喜好女色,所以一不小心把哪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
“其實說來也是一件極小的事情。”諸葛眀宣的聲音打斷了顏落怡的胡亂猜測:“有一冬日的夜晚他因思念好友戴安道於是連夜乘船溯江而上,船行百餘里直到翌日正午方才到達。到了戴家,他沒有敲門而入反而吩咐僕人掉轉船頭返回家中。旁人聞之不解,於是問他緣由。他卻淡然道,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謝家之人聽聞此事,遂覺王子猷此人太過隨性,謝道韞倘若真嫁給此人那將來未必會幸福。如此之後,謝家才退而選了王凝之為婿。”
“原來是這樣。”只是王徽之既然生性灑脫,那為何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無法釋懷?難道……顏落怡將之前發生的種種串聯起來,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如此一來,倒也解釋得通了。